重天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男子。她直至现在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捡了这个人的第二天,他清醒开始,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事。当她结束修炼要在无回森林外围走走时,都会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冲到自己面前,然后一言不发直接跪在她面前。
她记得当时,他第一次见到她是这样说的。
“是姑娘救了我的命,以后我只为姑娘而活,以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明明脸色惨白,浑身是伤,却倔强的在得不到她应答时,不顾橙莺她们的劝阻,偏要坚持不起来。当时,她也是觉得好奇,想看看这个濒死却硬撑着一口气不愿放弃的人,如今在报恩这件事情上能坚持多久。结果这人也是硬气,直到第二天凌晨因重伤又晕了才被抬走。这毅力她也是欣赏的,但目前,她并不想再收什么下属、追随者。
这是她来到泽天大陆后,第一次正经意义上的踏入了世事之中。之前在领主府,从雪青衣拿给她的书上看到的那些纪事也并不是时事。很多事情,要等她真正接触、了解之后才能定下计划。
而这人,那一身的伤,她这个过来人一看便知道,那应该是被暗卫和杀手追杀而重伤的,这样一身麻烦的人,显然不适合她现在沾染。于是,抬步想要绕过他离开。
“姑娘,我只是想要活着,守护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他们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否则不会直接将我丢在这无回森林外围。而且,以后我可以戴着面具,绝不以真面目示人。”男子见重天要离开,便急切地说道。他已经等了几天,如果再不开口,他一定会失去机会。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应该跟在她身边,否则自己一定会悔恨终生。
果然,他看到重天停下了脚步,心中竟有些雀跃。
“你有想守护的人?”
男子的话似是触到了重天心底最深处的弦,她那颗连她自己都认为冷硬如铁的心竟会有那么一瞬间的颤动,发出了天籁之音。
“对。我的母亲。”男子缓慢却重重地点头,“她是我活在世上唯一的理由。”
重天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一阵恍惚。仿佛透过他看到了一个被时光湮灭的稚嫩身影。
“我要努力变得强大,强到别人无法再伤害我,强到没有人再有资格丢弃我,强到我可以保护所有我想守护的东西。”一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小女孩倔强地高抬着头,看着面前英俊逼人,一身贵气的年轻男人。
“那你便要付出昂贵的代价。你的天真、你的善良、你的爱,甚至是你一生的幸福。”男人的声音如大提琴的琴音一般低沉优雅,但说出的话却是那般冷漠无情。
“师父,重天能做到。”没有一丝犹豫,声音稚嫩,却坚定。
回过神,重天淡淡地问道:“你是谁?”
“我名叫柳月生,本是青玄国十大世家之一柳家族长的嫡子。”
“本是?”重天挑眉,又是个有故事的,这十大世家真是热闹。
“嗯。原本是。不过自从那个人默许他的女人伤害我母亲和我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了。我只是柳月生,仅此而已。”虽说着心底最深处的痛,但语气平淡,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
这一刻,重天笑了。其他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笑,但她就是笑得开怀。这是她两世中,屈指可数的几次发自内心笑得最快活的一次。
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重天再次看向柳月生,道:“脸上的伤要记得涂药,那般俊俏的脸,留疤就太可惜了。更何况,你以后还要顶着这张脸讨回你应得的一切呢。回去休息吧,把身体养好。”重天走了几步,似想起什么,又回首道:“我姓重名天,青玄国重家的重。我这个人最恨背叛,对于背叛者绝不手软,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体验我的手段。还有,我不喜欢自己人屈膝,这是最后一次。除此之外,你随意。”微微一笑,很是感叹,“这次回帝都,可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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