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朱元璋浑身湿漉漉地瘫坐在地,马报国撑来一把伞:
“公子,小姐不会想看到你淋雨的。”
马报国最开始是马皇后身边的仆人,后来马皇后让他来给朱元璋牵马,那时候人都叫朱元璋朱公子,马报国也跟着叫,这么多年过去,马报国也没有习惯改口。
还这么叫朱元璋的,也就他一个人。
朱元璋重重叹了口气,扶着马报国的手站了起来,又凝望了一会天空,道:
“老马,让你儿子帮咱去宿州查一查,那小姑娘的身世。”
马报国稳稳撑伞的手一抖,语气有些痛苦道:
“陛下,我儿能力平庸,让他在应天找个地方种种地喂喂马都行,还是不要让他参与朝中的事了。”
朱元璋哪里不知道老马的心思,这老头子藏巧了一辈子,摆出的姿势都是憨憨厚厚,很难让人对他动什么气来。
可在朱元璋心中,老马的才能,或许不比李善长胡惟庸他们弱到哪去,具体为什么老马不愿意显实力来辅佐自己,他至今也没想明白过。
马报国自己不想替自己出力,连带着不让他儿子出力,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咱知道,朝中局势波云诡谲,你不想让你儿子来蹚这趟混水。
可是你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的想法,他在城外一座枯寺写了一句话你品品:
大丈夫处事碌碌无为,与朽木腐草何异。”
马报国长长叹了口气,朱元璋能知道这么清楚,意味着他一直在监视着自己父子二人。
“陛下,犬子...”
朱元璋厉声打断:
“你要再敢推辞,朕就当你是北元贼人,打你个九族!”
马报国一生兢兢业业,做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没出过差错,朱元璋这是第一次大声斥责他。
他只好闭眼,心中想着小姐你在天之灵护佑公子性情别再这么乖戾,嘴答谢:
“臣,替犬子谢陛下隆恩。”
伞被朱元璋一把夺走,留下马报国在雨中凋零,他目光跟雨一样冷了下来,心中开始盘算后路。
他这条老命无所谓,自己的儿子可不能出事。
单挂一个太子似乎有些不够,还需要一个大臣来帮衬托底。
朝中下能信的人不多,不是心思不正,就是有牵连之祸。
马报国心中逐渐有了人选。
...
朱元璋回到皇宫,湿哒哒着衣服,马不停蹄直奔马皇后的牌位,好似有件着急的事没做。
他泪眼婆娑,反复擦了好几次牌位沾染的少许香灰,轻轻把牌位放回原处,悬着的那颗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他害怕,害怕刚才那场雨真的是马皇后。
害怕马皇后在这儿等久了,等厌了,等烦了。
不过想来马皇后是那么温柔贤惠,等着一小会应该也不会生气。
“来人,唤太子。”
朱标听诏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朱元璋失魂落魄地坐在地,连忙让太监拿来干毛巾。
“你们眼睛是怎么长的!陛下都淋成这样,都是死人吗在边看着!
爹,爹您没事吧。”
朱元璋冰冷的心,看到朱标的脸后稍微暖和了些,骤然间心血不齐,寒气入肺,狠狠咳嗽了几声。
朱标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朱元璋缓过一些,道:
“不碍事,外边湿了层,里头都是干的。
儿子,咱今天去了郭桓家,那宅子造的,不比皇宫逊色几分啊,那汉白玉大柱子,啧啧啧。”
朱标让太监给朱元璋换了外衣,听到朱元璋开口便谈郭桓,脸色正了正。
造宅子这件事本身是量力而行,手头钱多一些的造得奢华些,手头钱少就稍许简约。
没有一个定论说二品大臣造什么样,三品大臣造什么样,最多就是规制有严格要求,王公贵族,士农工商,都有自己一套标制,这些标制是不能逾越的。
郭桓肯定不会在制出差错,朱元璋仅仅拿奢华些说事,意味着奢华已经到极致了。
“爹,他多少也是户部侍郎,三品官员造得奢华些也情有可原,毕竟是享生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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