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说话又急又快，“萧山令司令！”

萧山令急忙站了出来，“我在！”

“现在我把指挥权交给你，战场上的事情你随机应变！”

江东没等萧山令回话又吼了一嗓子，“有防毒面具的跟老子走！”

他率先冲向了码头。

当江东赶到码头时，入眼便是一片人间地狱。

通往码头的道路上铺满了老百姓的尸首，原本的生命通道此时成了死亡地带。

尸体的眼睛已经烂成了两团血糊，脸颊和额头上的皮肉溃烂到可以见骨头，鼻孔被巨大的水泡堵塞着，嘴唇已然稀巴烂，露出了满口狰狞的白牙。

脖子，手臂和任何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像是在开水中滚过了一样，皮肤像皲裂的大地一样黏糊糊的炸开，皮下新鲜的鲜肉已经变成了惨白色。

所有的尸体都是在痛苦中死去的，他们的呼吸道因为吸入了介子毒气，已经被一个个巨大的水泡堵塞了。

在窒息而死之前他们感受到的是全身溃烂的痛苦，死状是何等之悲惨。

在毒气弹落点的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活着的生命，江东甚至看得出来尸体以毒气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走到接近长江边时，路边才有哀嚎着的伤员。

跟着江东一起赶过来的指挥部人员想要去救伤者，但是他们刚刚将伤者的双手抬起来，伤者手臂上的肉便像煮熟了一样完整地从骨头上脱落，露出了白森森的手骨。

去救人的兄弟当时便被吓愣了，他看着手里软趴趴的人肉不知所措。

惨烈的画面让很多人都想呕吐，江东把他们一个个憋了回去，让他们吐也吐在防毒面具里。

走到码头边上，更惨烈的画面差点让江东晕厥过去。

在码头外面的江水里，黑呼呼地飘着数不清的人影，他们绝大多数都已经死去了，只有极少数无力地在水中扑腾惨叫。

尸体如浮萍一样在江水上起伏，生命在毒气弹面前是何等的脆弱。

岸边还站着许多的人，显然都是从毒气弹的攻击范围中逃出来的。

“丁先生，丁先生……”

远远传来的呼喊声让江东的心被狠狠的扎了一下，他急忙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长江的滩涂上，两个年轻人正在拍打地上的丁北风。

“大哥！”

江东大喊一声，把脸上的防毒面具摘了下来。

“大哥！”

江东扑到了丁北风的边上，两个年轻人眼泪汪汪的在抽泣。

丁北风的眼睛已经出现了病态的红色，手臂和脸上的皮肤正在溃烂。

江东急忙拧开水壶帮他冲洗，先是眼睛，然后再是各处溃烂的皮肤。

一壶水不够，他又打了另一壶江水。

眼睛的血色依然还在，江东只能拼命的帮他把溃烂的皮肤和血肉冲洗掉，重新露出鲜红的嫩肉。

旁边两个年轻人的脸上和皮肤上也开始出现红斑，江东一边给丁北风冲洗一边让他们照做。

可能是因为江水太过冰凉，丁北风从昏迷中悠悠转醒。他的眼睛依然大睁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得见。

“东子！”丁北风突然抓住了江东的手。

“大哥，我在！”

“东子，我对不起你啊！”丁北风的声音沙哑，“我对不起你啊，小鬼子，小鬼子不是人啊。”

丁北风死死地抓着江东的手，脸上的表情尽是狰狞，“死了太多的人，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不知道那是小鬼子的毒气弹，我还在组织大家登船啊！都是我害死了大家！”

丁北风说着就想用手去抓自己的脸，江东死死的把他摁住。

“大哥，不是你的错，我们要把这个仇记在小鬼子头上！”江东低声安慰他，“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啊！”丁北风的眼角流出了带血的眼泪，悲伤让他整个人就开始颤抖抽泣。

一个小时后，码头上的毒气弹被江风渐渐吹散了。

轮船再次靠岸，江东咬着牙让人把一个个伤员都抬到船上去。

“东子！”

丁北风的担架停在江东面前。

“大哥，你先过江去，孙医生会治好你的！”

丁北风拉着江东的手，一双血眼毫无目的的转动着，“东子，以前是大哥错怪了你！”

“大哥？”江东不知道丁北风此时为何讲出这样的话？

“以前我觉得咱们两个都不是老头子的亲生儿子，凭什么我累死累活，你却可以上军校，去德国。我不服啊！我觉得你就是一个败家子，就知道从家里面要钱，却从不出一分的力！”丁北风握着江东的手，只是没刚才那么用力了。

“大哥！”

丁北风的眼珠子在转着，好像在寻找江东的脸，江东往前凑了凑，“东子，这些天我才知道，是大哥不如你啊！你做的事情挽救了几十万人，你的胸怀我永远比不上，你是真真正正做大事的人呐，大哥不如你，不如你啊。”

江东第一次听到丁北风这样说话，心中感觉到无比的亲切。

“大哥，你别说了，我永远都是你的兄弟！”

丁北风慢慢松开了手，担架逐渐朝轮船走去。

“东子，杀鬼子，杀鬼子，给死去的乡亲们报仇啊！”

丁北风嘶哑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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