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段前辈如何与薛前辈碰到了一起?”
慕容复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
原来自从那日破庙内段延庆败给了慕容复之后,遂让南海鳄神和叶二娘带云中鹤返回西夏一品堂修养。自己则一路北上,也无具体目的,只是将自己当年拜师学艺的路程重走一番而已。
这天刚好遇上了当年对自己有恩的薛神医被不明来路之人追赶,遂仗义出手。
慕容复听后大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天,这是段延庆吗?段老大你不会是拿错剧本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慕容复的疑惑,段延庆闷声说道:“我段延庆一向有仇必报,有恩也是必报!”
随即便将一段当年旧事娓娓道来。
原来二十年前,段延庆在外历练之后,回归大理,便遇上了奸臣杨义贞叛乱,其父上德帝被杀,而段延庆自己也因种种原因身受重伤,他的一双腿就是那时残废的。
当然,段延庆只说了自己为仇家所害,并没有说个中曲折。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当时段延庆为保命,只得拖着重伤的身子离开大理。可他一个重伤之人能够走多远?
就在他堂堂一代皇子即将丧命之时,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当时被逐出师门,游历四方的薛慕华。其时神医之名尚未传开,段延庆天下第一大恶人之名也无从说起。薛慕华只觉段延庆一个重伤之人竟然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意志,属实罕见。倾佩加同情之下,薛慕华出手为段延庆治好了伤。
其时段延庆喉咙为仇敌所伤,发不出声音,只是以树枝在地上画字得知了恩公姓薛,随后,因为忧心仇敌追杀,匆匆离去。不过,恩人的身影样貌却一直记在了段延庆的心里。
此后段延庆花了五年时间学会了以杖代双足,又用了五年时间,学会了将一阳指的指力以手杖发出。再后来,他亲手杀尽仇家,后来,江湖上就渐渐地有了“大恶人”的名声。
他遭逢巨变,由皇太子之尊沦落到不人不鬼,腿不能行,口不能言的境地,索性自称“恶贯满盈”,后来又遇见了叶二娘等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湖上就有了四大恶人的名号。
慕容复听后,久久不语。
他早知江湖虚伪,人心险恶。如今看来,倒还是低估了江湖的这片水有多深。
丁春秋害人无数,动不动就用毒害死无辜之人,江湖中人却只敢带着几分厌恶、更多是恐惧地骂一句“星宿老怪”,没有人组织一场聚贤庄大会来围杀他。也没有少林高僧带头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来一场雁门关之战。
段延庆虽说复仇的手段过于凶残,然而其杀尽仇人也有足够的道理。到头来却得了个“天下第一大恶人”的名号。
只因段延庆恶得不够彻底,也远不及丁春秋那般有实力,一手化功大法令无数人闻风丧胆。所谓恶贯满盈与星宿老怪,彼此不过窃钩者与窃国者的差别而已。
薛神医长叹一声:“当时我若知段兄他日所为,薛某定不为段兄医治。”
段延庆微微一怔,去捡竹杖的手明显地停了一下,接着继续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杖,缓缓地起身离去。
“段前辈!你身上还有伤!”慕容复叫住了段延庆。
段延庆停了一下,没有回头,用腹语术说道:“小意思,不要紧。”
慕容复从身上摸索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抛给段延庆:“段前辈,这是我慕容家秘制的解毒药,对于一般的毒药和寻常的伤势极为有效。”
这一声“段前辈”发自内心。
段延庆一把将小瓶子捏在手里,凝视良久,沉默不语。终于身形一动,借助着手杖上的大力飞出去几丈,几下子,便不见了。
远处,一个模糊的声音传来:“慕容小子,谢了。”
慕容复洒然一笑,冲着段延庆离去的方向喊道:“段延庆,哪天不想当恶人了,来我燕子坞做客吧!”
声音一连传出几里,就是不知段延庆有没有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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