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生看得担心不已,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冲到了徐氏面前,“娘亲娘亲”地叫了几声。
徐氏被这几声娘亲叫得终于回了神,焦点不知道落在哪里的眼光慢慢地重新聚焦,回到了面前的秦云生身上,当她认出这是她的二郎的时候,眸中的眼泪,霎时就凝集成了泪珠,滚滚落下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猛然抱住了秦云生,徐氏嚎啕大哭。
都怪她,明明知道二郎是个好孩子,明明知道读书才能有大好的前程,可是,她却还是答应了让二郎退学,她怎么对得起孩子?怎么有脸对不起孩子啊……
“这、怎、怎么了?”白天跟着老爷子一起去了一趟城里,此刻才得以回家来的秦强一进屋子,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有些傻住了。
徐氏正哭着;秦云生因被她抱着,不禁也受了情绪的感染,眼角泛红,说不出话来;至于秦云最,那个家伙,在徐氏哭出来的第一时间,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房间里,唯一还保留着理智的人,只剩下了云裳。
所以,她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了秦强。
秦强听了之后,不禁大急:“读书是爹说的,我二郎书读得好,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又见妻子孩子们通红的眼睛,他一咬牙,“你们等我,我找爹说去。”
说着就转身出了房门,直奔上房老爷子老太太住的地方而去。
云裳在心中默默地叹口气,她知道秦强这一趟,注定了得无功而返。
不说其他,现在家里确实是困难,拿不出来银子就是拿不出来银子,更何况,现在又不是秦云生一个人退学。
至于让秦云希退学那条路,云裳知道,现在的秦强根本不敢往那个方向想。
在秦家,秦云希读书、秦磊问家里要钱,那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理所应当到了即便是全家人都快吃不上饭了,都得优先满足这两位。
这个心态像是本能一样地刻在了秦家每一个人的心上,这里面,自然也包含了秦强徐氏,甚至秦云生自己。
不多久,秦强果然就苦着脸回来了。
“这个,我刚刚问了爹,家里最近困难,大哥跟大郎的学业不能耽误,就只有先委屈一下二郎了……”秦强一边解释,一边想要安慰妻子,“最近莲儿、七郎的身体不好,二郎在家里,也可以帮着照料一下,这样我也安心一些。你且等我去大耿叔那边多帮忙些日子,一定给二郎存够束脩……”
“爹,孩儿现在长大了,也可以做工,也能帮助家里减轻负担的。”懂事的秦云生开口说道,“爹你少做一点,孩儿看你最近都瘦了好多了。”
“不用担心,爹没事,”儿子对自己的担心让秦强心中甜丝丝的,面上也带出了几分喜悦来,“爹都跟你爷说好了,以后多出来的时间,爹赚的钱,就先拿来补贴咱们家的家用,你的束脩不用担心,我们莲儿的药费也不用担心了。”
听到秦强的话,云裳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秦强虽然性格绵软懦弱,但却是真真地对家里人好,可是,他还是低估了他的那位亲娘的狠心跟不要脸程度。
原来那一世里,因为老太太狠心地停下了徐氏的药费,为了不让徐氏断药,秦云生去了城里当学徒,秦强自己也在原本的家里安排的活路之外,又找了些事情做。
可等他们好不容易凑齐了一笔药费,还没来得及去找卢大夫开药方,就被老太太以家里揭不开锅为理由,拿走了大半。
秦强无奈,只得更加努力地做了更多的活路干。
可每每总是会被老太太以各种理由拿走大半。
那个时候,没有云裳,卢大夫没有被收买,他的出诊看病都是按照正常的水准从秦家收费,秦强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实在不堪重负,也不能去要求人家大夫少收钱——卢大夫的诊费,已经是十村八乡最低的了,只能在老太太又一次来拿银子的时候,哀求她多给他留一点。
没想到,老太太转过头来,就是以死相逼,反而拿走了更多的银子。
所以现在秦强说什么已经跟老爷子说好了的话,根本是做不得数的,那位老爷子只会在老太太以死相逼要钱的时候,保持沉默而已。
“恩恩,”秦云生似乎因为秦强的这席话而看到了未来越来越好的希望,他笑着点头,冲着徐氏笑道,“娘,你看,不用担心,我们一家人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徐氏被秦强秦云生的话,确实有些安慰到了,眼眸里的愁思浅了一些,但眉间依旧惆怅不断。
再多的安慰、再多的理由,也改变不了秦云生现在不能读书的事实,若说这事是在考量之前发生的,徐氏还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可是,刚刚,就在前院,她亲眼见证了秦云生的优秀,现在让她又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事实。
都怪自己,为什么就没撑住,为什么就点头答应了呢?
想着想着,徐氏的哀伤重新在眼中汇集。
见状,云裳不由地又叹了一口气。
这事,要说怪徐氏,也怪她,要不是她先松口,秦云生退学这事,其实也还有转圜的余地;要说不怪徐氏,其实也不怪她,老太太已经铁了心要秦云生退学,她在坚持,也改变不了结果。
陆娅那个轮回里,那么强势的陆母,到了这个轮回,竟然会软弱至此,云裳有些可惜,但她也不想让徐氏这般哀伤下去,遂扯了扯徐氏的衣袖,一派天真地问道:“娘亲是在担心哥哥以后做不了学问了吗?”
一听这个,徐氏差点又落泪,正想说都怪自己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句让她措手不及的话:
“我可以教哥哥啊,保证教得比先生好。”——云裳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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