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黄昏,船才在伍家花园后院码头靠岸,易知足两人洗浴一番之后,胡乱的吃了点东西便前往延辉楼,见的二人到来,伍秉鉴很是高兴,俟二人见礼。他才道:“算着时间,你们也该这几日返回,此行可还顺利?”
“还好。”易知足含笑道:“昌化石碌铁矿储量已经大致勘探清楚,至少是数以百万吨,昌化至八所的铁路已经动工,开始修建路基,另外,在昌化和八所各自招募了一个营——五百人,正在训练,不过。徐闻的情况有些复杂,机器榨糖厂拟先在内陆几个府县择点推行。”
对于机器榨糖厂,伍秉鉴并不上心,眼下他关心的是战争。而不是赚钱,护商团在八所新增一千人,他颇觉满意,加上三艘战舰上的人,护商团规模已经达到二千多,略微沉吟。他才道:“义学这半年来,陆续增加了一千多学生,年龄大都在十五六七岁,再组建一个营,当无问题,不过,广州知府珠尔杭阿带着番禺知县去义学转了一圈,听闻有些不满,此事知足可得当心。”
又是珠尔杭阿,这家伙还真是没完没了,易知足略微皱了下眉头,心里暗忖,得将这珠尔杭阿弄走,否则以后怕是有得麻烦,稍稍沉吟,他才道:“义学的事情,总督大人相当清楚,如今朝廷断绝了与英吉利的贸易,广州对外贸易主要依赖花旗国,修建佛广铁路,亦得朝廷同意,此事当无大碍。”
“知足不可大意。”伍秉鉴道:“珠尔杭阿走的是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的路子,穆彰阿不仅是反对修建铁路,在禁烟一事上,也与邓、林两位大人有分歧,须得防着他们借题发挥,毕竟义学犯禁之事不少。”
易知足点头道:“晚辈明白,明日一早就去拜访邓大人。”
“既是去见邓大人,组建团练的事情也该提一提了。”伍秉鉴缓声道:“如今与英人屡屡冲突,此时提出组建团练,亦是顺理成章,不过,护商团扩编,暂且毋提。”
“晚辈明白。”易知足说着一笑,道:“组建团练,仅是晚辈一人建言,怕是难以奏效......。”
“这是自然。”伍秉鉴胸有成竹的道:“前几日与英吉利频频发生冲突,老夫就已着人放出风声,说英吉利会大举来犯以报复,虎门不足为屏,广东水师不堪一用,如今广州城内外各种谣言四起,要求官允准组建团练的呼声已经不小。
知足跟邓大人建言,不过是试探一下广州大员们的态度,若是允许,自然最好,若是不允,再组织士绅联名上折子。”
听的这话,易知足含笑道:“平湖公既是早有铺垫,此事当无悬念。”
“知足不可乐观。”伍秉鉴道:“广东水师与英夷接战,虽是以多打少,却也皆是小胜,官员们未必就会担忧英夷进犯。”
“这事简单。”易知足含笑道:“一则着人将九龙海战、穿鼻海战和官涌之战的详细情形,比如双方的力量对比,伤亡情况都散播出去,再则,着《西关日报》大肆介绍英吉利的真实国情,尤其是英吉利海军的实力,不怕官员不忧心。”
伍秉鉴微微颌首道:“就如此办。”说着,他笑了笑,道:“离家半年,知足也别在这里耽搁,先回府去报个平安。”
易知足含笑起身,想了想,又问道:“一众行商情况如何?”
“无须担心。”伍秉鉴道:“自禁烟起,他们就开始与花旗商贸易,损失自然有,但不至于伤筋动骨。”
“那就好。”易知足说着拱手告辞。
回到易府,已是二更过了,易知足前往正房给父母请安,又陪着说了会话,不想大兄易知书也赶了过来,一席长谈,直到过了三更,易知足才回到自个的东跨院。
次日,太阳都已升起老高,易知足才起身,连日在海上颠簸,昨晚又是一夜疯狂,他睡的极香,春梅夏荷俩丫鬟也刻意不允人打搅,以致他难得的睡了个懒觉,起床看了一眼怀表,见已经九点过来,他忍不住埋怨道:“都这时辰了,怎的也不叫我?”
端水进来的夏荷抿嘴笑道:“少爷难得睡个安稳觉,奴婢哪里如此不晓事。”
春梅脱鞋上床,跪着给他梳理辫子,轻声笑道:“少爷昨日龙精虎猛,折腾大半宿,奴婢可不忍心.......。”
“半年不在家,似乎有些长进,连龙精虎猛这词都会用了。”易知足笑着打趣了一句,才吩咐道:“麻利点,今日还要去总督府。”
收拾齐整,前去正房请安之后,特意在正房陪着俩老吃了早点,易知足才离府,反正已是迟了,他索性先去元奇总号,前脚进的容园,孔建安、解修元后脚就跟了进来,见礼之后,孔建安就笑道:“大掌柜可算是回来了。”
“遇上难事了?”
孔建安点头道:“银子周转不过来了。”
银子周转不过来了?易知足不由一愣,见他神情,解修元连忙道:“进口的机器设备和英吉利铁数量太大,还有,机器铸造银元的库存太多,如今市面上已经出现银根紧缩的情况,银钱比价已经高达一千八百文。”
“慢慢来,一件一件说。”易知足道:“英吉利铁进口了多少?”
“三万多吨,几乎来广州的花旗商船大都带有英吉利铁。”解修元道:“在下跟伊利铁路公司打听了下,佛广铁路大概只需三四千吨铁,长乐机器厂每月铁的消耗,也只十四五吨,是不是可以停止对英吉利铁的进口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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