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酱菜,至尊不喜,唯独圣后与我偏爱之,圣后过世之后,腌制酱菜的师傅,便被长公主带回了府上。”
接着,高颎叹息一声:“实际上,长公主也不喜欢酱菜。”
杨铭愣住了,杨丽华明明跟自己说,她很喜欢这种酱菜啊?
高颎继续道:“她既不喜,我独爱之,但为何只送酱菜,而不送制作此酱菜的人呢?长公主这是在提醒我,让我继续做她的酱菜,而她,是手握酱菜的人。”
高弘德还是不理解,好奇道:“那为何长公主会让小殿下将酱菜送来呢?”
高颎笑了笑:“因为河东王,也是手握酱菜的人。”
呼.......杨铭在心里长呼出一口气,他没想到送个酱菜,都能有这么复杂的暗示。
按照高颎所言,杨丽华的意思,大概是希望高颎能为她所用,只要高颎肯点头,那么杨丽华就会着手安排高颎返朝事宜。
而杨铭,其实与高颎的位置差不多,都是杨丽华手中的棋子,区别在于,杨铭是有血缘关系的棋子,有一份亲情夹杂在中间。
杨丽华是女人,不能干政,那么扶植杨铭作为她在朝堂的话事人,便是从侧面干预国家大事。
一个杨铭还不够,如今还要加上一个高颎。
这个女人啊,不愧是旧周太后,权谋手段实在不是杨铭可以比的。
好在杨铭心里清楚,杨丽华这个人是真的心软慈善,对他也是真心真意,否则的话,真要担心别被她给摆一道。
高颎看向杨铭,说道:“转告长公主,圣后过世,老夫已经心灰意冷,明年的酱菜,就不要再送了。”
这句话,等于是拒绝了杨丽华的招揽。
杨铭皱眉点头:“晚辈当如实转告。”
高颎一愣,忍不住笑道:“只需转告最后一句,中间的就不要说了。”
杨铭顿时反应过来,笑道:“晚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高颎点了点头,继续道:“小殿下出任中枢要职,切记不要与苏威、牛弘相争,余子皆不足道哉,不过你要注意柳述。”
杨铭一脸真诚道:“晚辈能听得出,独孤公此番指点,实为肺腑之言。”
高颎再次看向杨铭身上的孝服,暗然道:
“老夫此生,得圣后青睐才有今日成就,小殿下长于圣后膝下,高某对你,无需虚与委蛇,柳述此子,无才无德,又无功勋根基,今迎势而上,必因势而落,不过在其得势之时,小殿下宜暂避锋芒。”
杨铭疑惑道:“我不想招惹他,但是他一直在招惹我,避无可避。”
“要么说,他是个蠢材呢,”高颎笑道:“苏威当年与我争斗时,见我面,执门生之礼,敬重有加,散朝时,我不转身,他不敢抬步,逢年过节,他都是第一个来探望老夫,遇到这种人才需小心,柳述喜怒形于色,心思都写在脸上,不足为惧。”
杨铭知道,苏威当年也是被高颎举荐,才得以入仕,这就是为什么他见高颎,要执门生之礼。
但是后来苏威坐大,开始挑战高颎,结果当然是以失败告终,独孤加罗当时非常不爽,暗示杨坚收拾苏威,于是苏威被扣了个勾结朋党的罪名,被杨坚免职。
以至于后来苏威返朝后,再也不敢跟高颎叫板,反而摇身一变,成为高颎的头号支持者。
隋初四贵,除了杨雄出身宗室之外,剩下的苏威、虞庆则,都是被高颎举荐上来的。
由此可见,高颎在大隋的地位有多高。
如果不是杨坚看高颎权柄过大,根本就不会扶植杨素冒头。
杨铭好奇问道:“在独孤公看来,柳述何时失势?”
高颎沉吟片刻,说道:“杨素居家赋闲,正常来说,柳述已经失去其作用,但是杨素如今又去了仁寿宫侍疾,柳述短期之内,应还会执掌大权,我也是直到小殿下返京,才意会出来,至尊这是在拖延,给小殿下足够的成长时间,来替代杨素,杨素彻底离开朝堂之日,就是柳述失势之时。”
“晚辈何德何能,怎有资格替代越公?”杨铭一脸惊讶道。
高颎笑道:“只是让你替代杨素的一部分作用,又不是让你做仆射。”
杨铭明白了,高颎的意思是说,自己被扶植起来的作用,其实就是以宗室身份平衡朝堂各方势力,类似于卫王杨爽曾经的作用。
谁冒头,杨铭就要针对谁,谁势弱,杨铭反而要支持,其实就是一个朝堂平衡器。
像他这样的人,不能结党营私,只能听一个人的话,那就是皇帝。
事实上,左右仆射这两个职位,历史上在杨广时期便被空置下来了,因为权利太大。
毕竟杨广深受被左右仆射制衡的苦,认为这两个位置不应该存在,不利于皇权高度集中。
杨铭是知道历史走向的,所以柳述什么时候完蛋,他比高颎要清楚。
不过今天与高颎的一番谈话,受益匪浅,杨铭觉得,将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要保一保对方。
当然了,如果高颎对他没用,那就是一枚弃子。
贤时便用,不贤便黜,这是用人的不二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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