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牙子见来人眉眼锋利,说话自有一股狠厉之气,一时气弱,不敢接话,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休要在此啰唣。”
“欠的什么债?”
“早前陈家借下的安家银子,说好了年底还清。”
“眼下可才三月,你家日子一天当一月过的?”
“日子是还早,可每月的月利银子需给,这个月的可马上就到,我总要有个计较,谁家银子也不是天上飞来的。”
“你也说了,马上才到,不是还有几日么?”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马牙子听了,只呵呵一笑,“那也要陈家还得出,怎么,你要帮他出头?”
马阿保打量着傅小飞,见他一身短打,干净倒是干净,却也穿得和苦力一般。他是惯常在市舶中行走的,什么样人穿什么样衣装,看人的眼力还是有,只看了傅小飞一眼,方才又听那姿娘唤他先生,想必只是一个短毛中的穷酸措大,便随口试探了一句。
傅小飞道:“那也得立有字据。”
明明白白的道理在马牙子听来便成了顾左右而言他,原本还有几分犹疑的,现在更是坚定了心中想法。本想着短毛们平日行事都豪奢,器具精良,又舍得工价银子,如今看这措大说话,倒真像是个穷酸,想来这短毛应也不是人人都阔绰。
想着便从袖中掏出几张薄薄的纸片,又从中间展开了一张叠好的在傅小飞面前晃了几晃,语带挖苦的道:“先生认字吧?这上面写得清楚,总共借银三两,月息三分,一年还清。”又看了傅小飞一眼,心中确定了这穷酸当不会再出头,又要挑衅,“本利只要六两,这好人当真是做得,你”
只是话到一半,手上的纸片却被一把夺了。
“你这借契有古怪啊。”傅小飞言犹在耳,就见手中火光一闪,那纸借契竟然凭空烧了起来,将烧起来的纸片朝前面一扔,正正好落在要上前分说的马牙子面门上,燎掉了他半边眉毛。
那马阿保哇的一声疼得跳了起来,傅小飞揣好打火机,故意自顾自的在衣衫上查看一番,又淡淡对马牙子的道:“好险差点烧到,你的眉毛没事吧。”
看着燎掉了半边眉毛的马牙子浑自不觉,再伸手一摸头上,便只听得众人跟着傅小飞的话一阵大笑,好不尴尬,咬牙切齿的说道:“贵众使得好手段,我记下了。”
“你的银子该是多少,自会与你公道,但有一句还得请你提给贵巴依知道,婚姻大事,既要媒妁之言,也需父母之约,更要小姑娘自己愿意,在我大宋掳掠汉儿是可以论死的。”
“措大好一张利嘴,就怕再过几日,让你们哭都找不到坟头。”醒悟到一时失言,马阿保赶紧闭了嘴,打草惊蛇的典故他还是懂的,这伙短毛好歹蹦跶不了几天,若是让他们有所察觉,人跑了倒也算了,若是将巴依看中的小娘子给一并拐带走了,自己可就不好交代了,想了想,心中只道再让你们得意几日好了。
见马牙子在短毛秀才这里碰了壁,灰溜溜的走了,还围着的人群中便有了敬慕的眼光投来,众人这才上前,纷纷揭起了姓马的老底。
“没想到马牙子平日里横着走的,今日也有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时候。”
“这是秀才公占着理,再说光天化日的,他一个牙侩,平白抓人还有王法么?”
“周七你倒是好笑,要王法你来这南洋作甚。”说这话时人群又是一阵发笑。
“秀才还得小心,这姓马的不是个好相与,今日吃了亏,你还要提防才是,你们短宋人不知这里的关窍,做得这好买卖,却连打行都没雇上几个,光靠些苦力可不行,如何挡得住那些红了眼的。”
傅小飞听着关心的话,只是微笑颔首,关心小姑娘才是真的,顺便钓个鱼而已“,哪里还用什么担心。
拉过了闽娘,仔细看了看小姑娘有没有受伤,又跟尚围着七嘴八舌的人告了谢,回头便问闽娘:“听说你家哥哥病得厉害,可曾找过郎中?”
姿娘如何聪明,立刻撺掇着闽娘道:“还不快谢谢傅先生,你哥哥有救了。”
只是傅小飞此时全不在意小姑娘的答谢,只望着马牙子一去三回头的背影,不禁轻叹了一声,那一句微不可查,却是杀气腾腾,“你既不肯信我,又不肯去死,我实在很为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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