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田生金只觉得是小看了这位王家的少东,不觉生出了惋惜之情,叹了一声。
“只是可惜还要耽搁上两年。”这自然是田生金为王星平的孝期耽误下科科举惋惜。
但叶宜伟却像是没有听懂,只顾着为自家东主解释,“其实倒也无妨,少东主年纪还他也说受些磨砺更好。”
“哦?”到了这时田生金才想起只知王星平年少,却还不知他的年岁,便又问起,“你家东主今年多大?”
“到冬月才满十四。”
田生金闻言又是一阵感叹,当然也就只有感叹而已。虽然十三岁在寻常做工经商而言都不能算十岁上下的童儿都知道帮着家里放牛了,但人这个年纪能得功名的的确又不多。然而大明朝天才不缺,近的来说江陵相公张居正就是十二岁中的秀才,远一点还有历仕四朝的杨廷和同样也是十二岁考中秀才,但比张居正更强的是他第二年便中了举人,比之因为被考官刻意打压的张居正还早了三年。因为有了这些前辈的衬托,王星平这个要等到十六岁才有机会参考的才俊看来也就不算多么稀奇了。
算是将王尊德的这位族侄打问了个清楚,田生金也终于放下心来问起正事。
“你等一行这次来了几人?”
“加上小人一共八人,前次在肇庆见了大爷后便差了小人的一个侄儿回贵阳送信,如今还在广州的是七个。”
“在何处安顿?”
这是田生金答应帮忙了才要打问住处,安排前往香山澳田生金叶不能马上就办,自然是过后让人去通知,叶宜伟闻言一喜。
“有三人先去了佛山未回,如今与小人一起的几个都在濠畔街旁高家客栈落脚。”
广州城自宋时在城南建起一条玉带濠,本是护城河。因这濠河宽阔,久之便成了番舶停靠之地,濠畔街就在玉带濠之南,是广州城中汉番商贾云集之所。但凡绫罗丝革、花鸟犀角及一应海外奇珍异玩应有尽有,濠河两岸俱是豪富之家。
嘉靖四十四年,为了增强广州城防抵抗山寇海匪,官府便在南面城外江边增筑了外城,濠畔街自是被围进了城中,但此地繁华却不衰依然,如今贸易的商船还是从水门而入,每日在此装卸货物的中外商船往来不绝。
田生金哪里会不知道此地,道:“那边倒的确是个好去处。”
其实叶宜伟一行也早就到了广州,只是一来先要了解市场,二来则是能不求于官中最好不求,所以倒是一直没急着来递门帖。
田生金问了这许多,已是大大的破了例,平日接见本地缙绅可不用费这许多口舌,但一番下来却也牢牢记住了王星平这个名字。
修书一封用了自己的私印,去往香山澳的路引多半就算是有了着落。
过几日便是关闸开放之日,照例冬至之前香山令要与海道官员一同到澳巡视并收取地租银并常贡税赋,田生金的本意便是让叶宜伟与官差一行,一是便于应付,二则是那时守澳官员俱在,也不怕生出多余事端。
老苍头领着叶宜伟一行出了后院,此时门房中已经等着几位官人乡绅,虽然是沐日,但作为本省台臣,前来风闻言事的从来不少,他今日算是来得早的又是王尊德亲荐才没有吃到闭门羹。
叶宜伟身份卑微,见了这些官人都一一点头行礼,中间寻常的不过抬头看上一眼,见其形容谦恭不免还有些轻慢。
不想到了最后却遇到两个回礼的,再端看时见那两人髡发短衣,相貌虽似汉人,服饰却非中土,但这些坐着的客人中却又是他二人最为亲切,心下好奇却也不便在厅中久站,最后还是满头的疑惑出去了。
临走时他心道,这广州城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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