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玻璃器物精致则也精致,只是同样的东西广州城中并不算少,这玻璃杯子给到三两银子一个已是足够了。”先发话的是刘经济,唱白脸的戏码没有道理让财东去做。
顾子明倒也不客气,“经济说的可是高家客栈隔壁饶蜀记的玻璃器?”
傅小飞并不说话仍让顾子明顶在前面,“玻璃倒同样是玻璃,只是这成色想必经济也是看过,夹铅银也是银子不是,这几日来摸我们门路的可推了不少,文德里柳家和仰忠街周家的牙子来了都不止三次了。”
高举闻言嘴角一抽,他本以为两人迟迟没有再找别家是因为对本地情形不熟,但现在看来却是有备而来,方才说的两家都是新城中的大商户,并不比高举稍差,看来这商场上的人都是长得狗鼻子,于是老狐狸只得跑出来打起圆场。
“两位先生的货品的确是好,但本地承销需得打点的地方也多,刘经济倒非是与你们聒噪,好歹还是要看看新的货样才好说话。”
水银镜粉盒拿出来时高举眼前又是一亮,他斟酌了一番言语先从其他物品开始一一给价。
“这玻璃的杯盏市面上倒是多见,贵众的东西好在样式清丽又成套,这一壶四杯给价可到十两,单卖的话还要更贱些。”
“至于这粉盒,二十两一个不能更多了。”
依然只是顾子明在说,“这价格可比先前的镜子便宜太多。”
高举回道:“这镜子自然是越大越值钱。”
顾子明想了想道:“那照高老爷说来若是下次我们运来穿衣镜,一两千两也能给了?”
“何谓穿衣镜?”这次换成高家父子懵了。
傅小飞笑道:“就是等身大的镜子,晨起梳妆穿戴用的。”
高举又是一阵惊喜,忙问,“这回可有带来?”
“未曾带得。”高老爷闻言旋又失望。
待傅小飞又拿出一盏煤油灯点得满室亮如白昼后,高老爷的情绪复又健朗起来。
忙问,“此是何物?”
“煤油灯。”
“价钱呢?”这东西高老爷从未见过,且又精巧非常,自然不好自己来报价。
“一百五十两。”顾子明咬了咬牙,总算是有了点卖主的气势,这次带来的几盏煤油灯全是试做品,但相信回到文莱后工厂便已经能够批量加工了,虽然还不是不锈钢的外壳却也足以应付此时的贸易。然而顾子明再看高举却没有半分肉痛的表情,似乎觉得这个价格完全能够接受,心中一阵发狠便又补充道,“煤油另算。”
“煤油?”
对方气势一矮,顾子明的瞎话便张嘴就来,“此物就如油灯一般,没有油如何能亮。煤油产自极南之地,乃是海底的上好煤炭化生,到期自浮于海上,需要疍户驾小舟搜集极是费工,这一瓶煤油可装满此灯油壶十壶,每壶可燃三个多时辰。”
高老爷心算了得,果然面色变了,“这样算来二十两也就只得三十个时辰。”
“省着点用也能用一个月。”顾子明跟着补充,一天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不用通宵看书或是对账倒也够用了,若只是出门照个路还能用得更久。
这回高举没有再问,只是悻悻然道:“终究是有些贵了,二十两银子都够买个好些的使唤丫头了。”
还能在肇庆城外买个一般的一进院子。顾子明心头腹诽,广州周边的情形他与傅小飞已经基本摸清,但此时的物价可不好用后世的标准来计较,就拿这广州城来说,出了城珠江边如高家这样三进带门市的院子也就在百两上下,可这钱买四川来的川沙木棺材才够一副。今年遭了灾,西门外人市中聚集的广西难民几石米便能换个俊俏小娘,所以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不过生意依然是要谈,双方都是诚心,最后也就大致将一应交易谈好了标准。船上运载的苏木、胡椒等香料并一些零散的象牙犀角和鹿皮等多数是前几个月元老院在北婆罗洲攻城拔寨的战利品,留着没用便都给这次朝贡贸易充了门面,最后折价只得八万两。而船上带来的其他玻璃器皿,总计是成套的玻璃茶壶茶杯八百套,玻璃碗碟八百套,都是十两一套,水银镜粉盒一千六百个,每个二十两,这就又是四万八千两,大头是三百面带框梳妆镜,先前已经卖了三十面给高举,剩下的二百七十面加了二十两,照每面一百两的进价,高老爷也并没有反对。
油灯虽然没有卖成,但本身也有煤油的问题,这次回去关于煤油的分馏能否成功也还没有定数故而成与不成倒不重要。还有一些从西班牙人船上搬下来的克拉克瓷,这些东西本就是从大明出来的,广州并不会有土著去买这种外销瓷器,而且量也不多,最后只折了两千两银子让高老爷自行找番商处理。
最后这样一算船上的货物清空便得十五万七千两,还没算之前三十面银镜的入账,光是这样一想,即便不算政治账和军事上的目的,这趟朝贡之旅的收获也算不小了。
傅、顾二人正在做着下一步盘算,却见高老爷摸着几缕鼠须道,“不知贵众打算如何交易,我这富平号可没有这么多现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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