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嗣国是宋万化的亲侄儿,在贵阳城中做些牛马生意,也算宋氏布在城中的眼线之一。
宋嗣国道:“嗣殷在县衙户房亲眼看见的,保人是杨家那个活宝。”
“哪一个?”
“还能有谁,京中杨翰林那个宝贝儿子呗。”
“居然是他。”刘洪祖闻言皱眉,显然这个光棍脾气的生员他是知道的。
他淡淡道:“王家小子喜好结交莽夫,这活宝倒也随他脾性,只是这回还多亏了他帮忙。”
“可是孝期未满参考之事,以往也有不少,光拿这个说事可拿捏不了他什么,我可听说提学张老爷与此子关系颇不一般,恐怕真到那时连一顿板子都不会有。”
县试、府试查出舞弊,考生就是一顿板子,然后将考卷示众,但是比起后面的考试而言这处罚却是算不得重,最多算罚酒三杯。
“所以这就得和别的事情一起发了才行,前次不是永宁奢家派人来过水东打问这小子的跟脚么,这回院试永宁来的人不会少,等到四月之后王星平过了府试我们正好发难。”
原来永宁宣抚司虽然地处四川,但考区一直都属贵州,其童子试的前两场都在永宁卫举行,但考取生员资格的院试考场却在贵阳,因为贵州科举难度较低的缘故,是以从嘉靖朝开始便有永宁周边的川人甚至湖广儒生冒籍永宁卫学儒生在贵阳参考,因为这个缘故,贵阳本地考生与永宁的考生矛盾颇大。朝廷虽然曾严令杜绝冒籍一事,但依然还是有人借托土司身份想在贵州混个生员出身,毕竟有了秀才功名除了见官可以不跪外更有免除赋税徭役的好处,而且虽然大明开国至今路引制度早已形同虚设,但稍微大些的商人还是愿意有顶头巾省却行商路途中的各种不便,关键是朝廷对于冒籍参考之事也并不好查。
宋嗣国如今也明白了刘洪祖的打算,光是一个孝期未满王星平自然可以搪塞过去,大不了今年成绩不作数,明年还有机会再考,反正到下一科乡试还有几年的机会。但若是等到王星平过了县、府两级的考试后在院试之前先将永宁考生冒籍之事爆出,此时再将王星平的事情捆绑在一起宣扬,那这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王星平几乎肯定就会成为考生的众矢之的,到那时哪还会有人再去分辨什么永宁冒籍和他孝期不满有什么关联。官员们也要名声,这种得罪士子的事情是会惊动朝廷的,如此便不是区区巡抚和提学官的青眼能够回护的了。
而且这样一来,恐怕就真能绝了王星平的科举之途,也算是狠狠的报复了一回。
宋嗣国还有疑问,“以往每届都有永宁考生附籍,除了嘉靖年的几次外最近数十年也从来没有查出来过,这次如何能够保证一定能牵扯上王家小儿?”
水东、水西并各处小土司的子弟都要在贵阳的儒学中,这还是得益于当年王阳明在贵州广施教化,正德年间,贵阳周边的土司家家都有社学,只是到了如今儒学势微,土司社学才渐渐荒废,但若是继承土官,土司子弟还是得在府学中先学上三个月的礼仪方可上任。
而县学、府学这些原本给生员准备的儒学因为边荒地方制度不行也都不再只收生员,一些本地名门和土司的继承人在未得功名时只要有名师举荐也能入学,就如王星平一般。而且朝廷为了笼络少民之心,这些进入儒学的土司子弟无论成绩好坏,都是有朝廷供养的廪膳生,以往永宁来的考生多是他们出面结保,故而手尾干净地方也查不出来。
刘洪祖倒是不以为意的笑道:“你不知道,王家小子前次在四川将奢家得罪狠了,这回说不得奢寅会拿那些永宁考生与王星平拼个同归于尽,反正也都是些花钱附籍的考生,又不是自家子弟,他也不会心痛,至于证据别人没有,他奢家自然是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的。”
宋嗣国恍然道:“原来如此,老军师果然深谋远虑。”
“县试、府试作弊不过是挨顿板子,院试出了纰漏可是要禁考六年的,这还是一般来说,若是事情闹得太大,直接发配边卫充军也是可以的。”刘洪祖边说边自得意,忽而又像想起了什么,嘱咐道:“此事你还要关照嗣殷,明年院试可不要为了点银子去给永宁的考生担保,今年考生中有些干系的也要尽早撇清。”
宋嗣殷是宋万化嫡子,未来水东的继承人,自然不能牵连进此事,至于那些考生若是找到水西的子弟头上,反倒是一石三鸟了。今年是乡试年,不会安排院试,故而无论是今年还是明年通过县、府两试的童生都还是要到明年才能参考院试。其实刘洪祖做的这些也不过是闲棋冷子,本不指望能对王星平有什么实质损害,毕竟不是真要见仗,不过是帮水东出口气罢了。
宋嗣国听完连忙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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