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九年,黄河在上游归德府今商丘境内决堤,大水夺去马河、北肥水和涡水河道自西北而来,三河将县境泛滥为汪洋一片。当时他才刚刚上任知县,一时手忙脚乱,但救济灾荒的同时他却干了一件事情,便是在灾后将县城西关外被淹的无主荒地重新清理出来,将全县受灾的孤寡安置在其中公屋并以专人护养。
灾后蒙城县疾疫流行,他又集医人开药局,用大锅熬药分送给病人以疗民疾。更动员医官郎中在县城中开办药局,分科看诊各展所长。
说起来这些也是他在地方的政绩,正是有了这些积淀,后来他才能以区区举人身份先升颍州知州后又迁为如今的贵阳知府,但上任以来,除了沾光抚臣捞了些军功,于治政上却并没有多少施为。
但现在一想,他便发现原本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如今这王星平似乎倒都在帮他做了,可严格算来此子不过是个白身,而行事种种却是透着大抱负。是以郡试一开,孙知府便对王星平有所关注,只可惜他向自己表露心迹并不打算本科进学,这样的态度反而更让他看重。而且这王星平做事有始有终,又颇有担当,别的不说,如他这般年纪的脚力不好,无论是汉生还是夷生多有家中僮仆跟着甚而一路将人背到考场的,但他却一直只有个小厮在侧,重要的事情从不假手于人,更不会做以人为畜这种有辱人名声的事情。
虽然只当是练手,孙大府却也有心收下这个门生,反正无论是练手还是真考,只要他通过府试一样可以算做有参加下科道试资格的。心下定了想法他便暗自拿下主意,只要王星平的墨卷写得尚可,便要取中他。
王星平并不知道孙老爷的想法,此刻他才刚刚落座,正忙着整理凌乱的衣冠发束,考场的桌椅做工并不精良,上次县试他便已经领教,如今依然是如履薄冰之感。只是没有考试的压力,也还算得轻松。他环顾周围,便见都没有一张熟脸,恐怕多是外地的考生,这样将人打乱倒也是正理。
几名左近的考生纷纷与王星平拱手致意互通名姓,其中有听说过他的顿时投来恭敬的目光。
半刻钟不到所有考生便已全部入座,落锁的罄声响起,考场也总算渐渐安静下来。
又过了不到半刻,几个先前在外面唱名的书吏又如县试时一般举着题牌在考场中转了起来。
其中一个声音最为洪亮,“都听好了,这次的题目一个是夫孝者善,一个是毋以事上所恶。”
王星平略一思索,文字便浮现于脑海之中,这头一道题的出处是中庸中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原意是说所谓孝行其实是要继承先人遗志有所发扬才是,这也是后世儒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中无后二字的本意,却不是生不生得出儿子继承香火的意思。
至于后面一题则是出自大学,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归结起来便可说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一种延伸。
但两道题目都是截搭题,那意思自然便与原文不同了。
不过这却难不倒王星平,这样的截题不算生僻,语意也算完整,更况前面的一题他还曾专门与马士英探讨过,这题就算送分了。
既然看着天光尚早,自己又胸有成竹,故而王星平又故态萌发将考篮中的吃食及一应碗碟都一股脑铺开在考桌上。
此时正是题目刚刚发下,考场上顿时又是一片嘈杂,有那老眼昏花的,也有耳朵不甚灵光的,借着这个机会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其中自然也不乏浑水摸鱼之辈,王星平所在的对面便有一个年轻儒生,此刻正对照着题目将藏在贴里衣物中的蝇头小抄拿出来翻找,连着找了几张似乎都对不上题,正莫奈何时却见王星平这边摆开了一桌吃喝起来。
那儒生忽然看得愣了,竟忘了手中的纸条,这却被巡视的教授撞个正着。学官人赃俱获,几个军馀和皂隶便一拥而上将那儒生拖到考场外面一顿好打,惨叫声听得考场中人个个噤若寒蝉。
只有王星平一人在那里摇头苦笑,我吃便当,你领便当,也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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