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票,这几天考证明代冶炼和制作绣花针的文献花了些功夫,加上工作也忙,耽搁了
工坊内热浪滚滚,让直直耸立的高炉看在眼中都有些扭曲变形,高炉旁的工人们飞快的踩着风箱,好让炉中的火势维持着足够的温度,每座高炉旁边则都还有一个蓄满了淡盐水的大缸,然而即便随时可以喝到降温解乏的盐水,炉前的几个工匠依然还是半裸着膀子流着汗水,全然不顾四月的天气尚有些微凉。
一个个铁锭被小心翼翼送入烈火熊熊的炉膛中,等再从炉中取出来时已是烧得通红,成了能够随意塑形的半流质状态,将这些红彤彤且已经有些发软的铁锭趁热打作极窄小的铁条便算是完成了第一道工序。
一根铁尺的一头上是一个只有线香粗细的孔洞,工匠们将尚未完全凝固定型的铁条一头从孔洞的一头硬敲进去,再从另一头夹住朝外拉伸,直到红透的铁条从孔洞另一侧被拉成一根粗铁丝般,这是第二道工序。
将拉好的铁丝按照等长截成一个个寸许长小段,待这些小段的铁丝稍微冷却些之后便被一头搓尖磨锋,一头锤扁钻孔,这算是第三道工序完成,却还没有大成,但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经过三道工序之后的这些物品已经具备了铁针的雏形。
待这些细针真正成型之后,工人们便会在下一处工坊中将其倒入几口硕大的铁锅中细火慢炒。而隔壁的另一个房间内却是安放着若干蒸笼,这些蒸笼中装着的全是早已炒好的铁针,除了铁针之外每层蒸笼中还堆满了一种特殊调制的灰末,这些灰末将蒸笼中的铁针全部掩盖了起来,每一层笼屉的灰末中只有几个小小针头露出在粉末外面。
这些粉末是由一些土末、松木灰和豆豉混合而成,要按照定好的比例调制合适也颇为费事,这土法制作的配方功用其实是在帮助这些半成品的铁针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淬火。只有完成了这道工序这些铁针才能真正堪用。关于这种淬火的方式其实世间炉户乃至普通商人知道的并不算少,但关节却正在这各种材料的配比,而这最关键的数据恰恰就是刘锈此人结合以往在佛山镇的参悟和自己的经验试制而成,如今整个保利行中也就只有刘锈和王星平两人知道,连丁得水等人也沾不到这配方。
而如这样的技术机密刘锈这些日子以来琢磨出来的不止一样,王星平与他也算对了脾性,并且对他礼遇有加,算是收服了此人的人心,而更重要的是刘锈的绝大多数开创几乎都是在王星平的提点上做出,对于冶炼王星平也许不是专家,但以领先数个世纪的见识指明几个方向还是能够做到的,而刘锈自然也清楚王星平这个助力对他的重要,正是相互清楚这种关系,王星平也才会放心放心将刘锈放去外地采办原料。
这些工序看起来繁琐无比,其实中间又分成了若干细活,只是刘锈在时已将这些内容全部归纳,按着王星平的意思给整理成了一套流水作业的办法,如今这处工坊中的匠人倒是惯熟了。
流水作业,此时的各色工坊也多少都有,但像王星平这样致力于标准化和细致化的却极少,尤其是其中各个工序都被王星平和刘锈反复推敲成了若干小步骤,数名工匠只负责其中的一个部分,这样一来,工艺的质量和效率都提高了不少,而且如此一来也不担心其中好的工人被人挖走,离开了这个体系这些工匠可未见得能够再有原先的手艺。
这绣花针市面上需求不而贵州本地能做的铁冶不多,质量也差得可以,即便是卖给土民也给不了什么好价钱。以往好一些的铁针都要是从外省贩来,也算是一样紧俏商品。在贵州的许多土司之中,用不上铁针的土民甚至还有在用着兽骨磨制的骨针,但其实细细说来制作一根骨针的成本比起铁针还要高上许多,这实在不能光看材料判断。
王星平今日带着众商家参观铁厂,自然不光是为了宣扬产品生产的技术,这题外之意还在于展示自身的实力,若不是如外间传言真有什么来自广东佛山镇的大匠指点,又如何能够制造出如此精良的铁针?
当跟在王星平身后的众多商家看了这一处工坊的情形后,脸上的表情也都开始热切起来,技术就是实力的表现,仅以今日所见虽只能算是管中窥豹,但也足以让一众商家们对保利行铁厂的实力有了个直观的认识了,更何况这两三百人的铁厂规模在这贵州已经算是极大了。
“诸位想必看得也差不多了,不如先换个凉快点的地方去去这一身的燥热如何?”
王星平客气的对众人提议道。
“还请东主带路。”几个已经热得有些受不了的商人赶紧附和。
“不知诸位看过了这保利铁厂的日常作业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铁厂大院内靠近外墙的一处大屋的厅中,王星平正斜倚在一张椅子上一边喝着铁厂管事送上的清凉饮子一边眼角余光扫过屋中坐着东倒西歪的那些商户。这铁厂中未免太热了点,这才四月,到了盛夏恐怕真要学着各地的铁厂一样放假了。好在这些人的去处倒也安排好了,如今新增的屯田也需要他们去帮忙,而且其中不少产业也有这些工匠的一份,到时候组织夏收也好,参加军训也罢都不会白白浪费这些人力。
厅中的商户中有董乙一个,也有这些日子中前来拜访过王星平的其他商家,他们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有的看起来财大气粗,有的则更像个猥琐的老农,还有满脸络腮胡子完全一副莽汉模样,但这所有人全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贵州本地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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