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他又在哪里?
“大少爷”许浩慌了,连忙朝外面急唤,“医生医生”
可管麟川却伸手另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拽住他的袖子,吃力地问:“叶静在哪里?”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神也因为疼痛而有些涣散。
可他不能倒下去。
他要见到她。
马上见到她。
“大少爷,你不要激动医生”
这时医生和护士已经赶了过来。
“快快让大少爷躺回床上。”
主治医生想把管麟川按回床上,也不知管麟川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面前的医生和护士,然后猛地拔掉了插在手背上的针头,跌跌撞撞就往外冲。
“大少爷”
许浩想阻止,却被管麟川一把推开。
手里的茶杯依旧透着一股淡淡的温热,她轻轻摩挲着杯底,神色出奇地平静。
管路诚看着她,原本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却徒劳无功。
半晌,管路诚笑了。
“能再次见到叶小姐,真是让我惊喜。”
叶静淡淡一笑,“是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竟再次出现,确实让人意外。”
“当年我也接到了消息,可当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管路诚轻叹了口气,“偏偏当年我跟青鸿有些过节,所以,他们根本就是存心想置你于死地。”
“这也与管老无关,不是吗?”叶静还在笑,“而且那些事情都成为了过去,老天让我从死神手里逃脱,就是为了让我重新做人。”
管路诚为自己倒了杯热茶,热腾腾的烟雾模糊了眼前的线视。
“没想到叶小姐竟是个看得这么开的人。”
“想不开又能怎样呢?以前的叶静已经死了,也明白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叶静微微一顿,垂眸看着杯中的茶叶,“现在的叶静只不过想一个人平静地生活,可惜,命运总是捉弄人,我需要一份高薪的职业,而放眼整个市就只有冠旗。这三年来,我一直在小心回避,可惜还是让我碰到了令郎。”
“这件事,我知道。是麟川这个孩子强迫你回来的。”管路诚再度轻叹,“这个孩子就是固执,又喜欢一意孤行,根本不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
叶静没有回应。
“听说你已经有一个相处很好的未婚夫了。”管路诚抬头笑笑,“如果叶小姐想离开,我可以放你自由。让一对恋人分隔两地,那可是折阳寿的。”
叶静抬头,微带诧异,“我还可以解除协议?”
上机前,许浩曾拿了一份合约给她签署。
那份合约里写明了以三百万美金和两个特级看护为代价,叶静必须在管麟川身边呆满一年,不得解约。
管路诚笑了,“难道叶小姐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
“当然不是”
叶静还未说完,忽然大厅的门被人撞了开来。
是管麟川。
倚在门口的那个人,脸色惨白得像只鬼。
他看起来是那样虚弱,虚弱就像要随时倒下一般,但那双墨色的眼眸里却被某种神色浸满了。
是疼痛。
那种疼痛太过激烈,太过绝望,吞噬他的身心的同时,几乎也一并吞噬了叶静。
叶静不由自主地缓缓站了起来。
“麟川,你这是做什么?”管路诚不悦地皱眉。
管麟川却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他一步步地朝叶静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冰冷而汗湿,却将她抓得很紧很紧。
“她哪里也不能去。”
丢下话,他拉起叶静就向外走。
“麟川,你给我回来!”
管路诚想阻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叶静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她被他拖着手,一直向外走去。
她不知道目的地,也许,连拉着她的那个人也不知道目的地吧?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她依旧可以感觉到他心神的混乱。
他的呼吸很急促,脚步很虚浮,就连握住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透心的凉意从掌心直透入五脏六腑,就像要把人的心凝结成冰。
“你要带我去哪?”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面对她时,她几乎不忍心看那双眼眸里的神色。
太伤,太痛了,连她也无法承受。
深吸了口气,她平复下心头的暗潮翻涌。
“管总”
才刚刚开口,她就被猛地拥进了一具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为什么三年前你有了我们的孩子,还要选择离开?”
“为什么你宁愿自己一力承担痛苦和绝望,也不愿向我求救?”
那一声声饱含着痛苦的质问,像刀一般刺进心头。
她笑了,眼角却明显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温热。
“谁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谁说我三年前情愿选择离开?又是谁说我宁愿一力承担痛苦和绝望,也不愿向你求救?”叶静挣脱了管麟川的怀抱,一步步地后退,“管麟川,是你选择丢下了我,是你选择丢下了我们的孩子,现在,竟来质问我为什么吗?”
伸手轻按住小腹,泪水已不受控制地流敞而下。
昔日的疼痛,她一刻也没有忘记,那种疼痛和绝望早已烙印进了灵魂深处,无法抹灭。
“我被青鸿的人追杀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们的孩子被人一拳接着一拳,打下来的时候,你在哪里?”
“当我绝望地被人推入海底,面对死亡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所以,她怨,她也恨。
她恨他,没有出现。
管麟川震惊地摇头,身形已有些不稳。
喉间似有腥气在不住地翻滚,心口更是如刀绞一般,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他已说不出半个字。
他只能艰难地朝她伸出手。
“小静”
可那一声“小静”也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紧接着,一片冰冷的黑暗将他完全吞没……
她还记是初遇管麟川时,她才十九岁。
那是一段年少轻狂的岁月。
从小就失去双亲、住在孤儿院的她,早把孤儿院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家,而所有孤儿院里的人都是她的亲人。
那个时候,她是个极其简单的人。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亲人们过得很平安快乐。
孤儿院的资金并不充裕,再加上那时院里有好几个孩子得了病,需要一大笔资金。所以,高中念完后,她并没有继续上大学,而是早早就外出参加工作,希望可以减轻院里的负担。
可社会并不如她所想像的那般简单,她在外面跌跌撞撞地闯荡,撞得头破血流,往往找到工作只能勉强维持自己温饱,根本帮不了孤儿院半分。
直到,她遇到了管麟川。
那时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再加上没什么社会阅历,不幸碰到了骗子,被骗到夜总会当坐台小姐。
当她知道踏入了声色场所时,她想逃出去,却发现这间夜总会并不普通,不管是跟白道还是跟黑道,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逃出去的机会,几乎等同于零。
她从来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她假意屈服,却找了个机会,在出台的时候劫持了客人。
而那个客人,就是管麟川。
也许,有些事情真是命中注定的吧?
如果那一天,她劫持的是另一个人,很有可能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那时的她太过天真,从没想过,来这间夜总会的人一般都是黑白两道上有权有势的人物,她不小心得罪了其中一个,别说逃出去了,就连小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可幸好,她遇到了管麟川。
那个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男人。
后来,管麟川资助她继续完成学业,又拔了大笔款项给孤儿院,也让那几个孩子得到了最好的治疗。
十九的她深深地被这个男人吸引住了。
是她主动向他表白,是她主动勾引他上床,是她主动将他们暧昧的关系一指捅破。
那个时候,她真的很幸福,很快乐。
她一边完成学业,一边跟管麟川拍拖交往。她可以感觉得到,管麟川很爱她,那是一种倾尽生命的爱。
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老天一下子把所有的幸福都给了她。
可后来,老天反悔了。
也许,老天觉得给予她的幸福太多了,也足够了,所以,决定收回去,收回那些原本不属她的一切。
两年后,她提前完成了学业。
当她拿着毕业证书跑去找管麟川,打算给他一个惊喜的时候,她没有找到管麟川,却碰到了管麟川的父亲管路诚。
遇到管路诚,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管路诚以他们身份悬殊为由,要她知难而退。
她不是个愚笨的人,她很明白,在黑道拥有极大权势的管路诚,并不是单凭她的力量就能对抗的。更何况,那一天,管路诚带足了人马来的。
她很明白,那天只要她回答一个“不”字,她就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只能假意答应,委屈求全。
她想回头再找管麟川商量对策。
她相信管麟川一定会与她一起共渡过道难关。
可自那一天后,她却再也找不到管麟川了。管麟川就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般,就从失了踪迹。
就在她疯了一般地找寻管麟川时,她意外发现自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当时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管路诚,要他告知管麟川的下落。
到了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又天真了一次。
管路诚远比自己想像中的冷血无情得许多,他要她打掉肚子里孩子,并且告诉她,管麟川去了法国正在筹备婚礼,新娘自然不是她。
她当然不会相信管路诚的一面之词,她只想找到管麟川,问清一切,可等待她的却是一场黑道无情的追杀。
直到她被人打掉孩子,直到她濒临死亡,管麟川也没有出现。
她被推入海底的那一刻,她才真真正正地绝望,真真正正地死心。
她知道,管麟川再也不会出现了,更不会来救她。
但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唯一闪现的,还是那一句温柔的诺言小静,就算全世界都丢下你,我也绝不会丢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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