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关上门,走了进去。
“管总?”
等走近了,叶静才发现,管麟川一手紧紧抓着胸口,就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管总,你没事吧?我去叫医生”
叶静心一紧,转身就想去叫医生,忽然手被人牢牢地抓住。
管麟川缓缓抬起了头,脸色惨白地可怕。
“不要走”他的声音很虚弱,向来冷静从容的眼睛里竟隐隐带着几分哀求之色,“我只想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这一刻,叶静心如刀绞,她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管麟川。
究竟刚才在办公室里,他和管路诚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去叫医生。”叶静放柔了声音,“你不能这样硬拖着”
“不需要医生。”管麟川手上又用了些劲,声音有些吃力,“只要,你留下来就好。”
“好。那你先到沙发上躺着。”
这一回管麟川没有拒绝。
叶静扶着管麟川在沙发上躺好,又在他口袋里翻出了先前吃的那些药。
“还是三颗吗?”
管麟川点头。
叶静将倒出了药,又拿来了水,给管麟川服下。
管麟川安静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脸上的痛苦之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叶静就坐在他身边,心头却是阵阵暗潮翻涌。
那个炸毁孤儿院的幕后黑手,管麟川一直隐藏的秘密,还有清姨和岳辰霖的到来……这些问题纠结在一起,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正发呆,手机忽然又响了。
叶静连忙接起来。
这一次竟是岳辰霖的电话。
叶静拿着手机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
“辰霖,你怎么能让她这样折腾?”
电话那边响起了岳辰霖略带抱歉的声音。
“小静,对不起,她很固执,你也知道她的脾气。我根本劝不了。”
“为什么,你们要过来?”
“因为”岳辰霖顿了顿,“她说,你一定放不下管麟川。”
叶静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颤,紧咬住唇。
“小静”岳辰霖声音变得有些急迫,“你跟管麟川没什么事吧?你们”
叶静稳了稳心神。
“没事。现在说话不方便,我一会儿过去找你们。”
说完,她挂掉了手机。
深吸了口气,她转身正犹豫着怎么跟管麟川请假离开,却见管麟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睁开了眼睛。
“你想去见岳辰霖,是吗?”
管麟川撑坐了起来,脸色已没有刚才那样的虚弱,却有另一种东西深深埋进了眼睛深处。
“你怎么”叶静微怔。
“他们昨天晚上就来了。昨晚八点的飞机。”
“你”叶静先是惊疑,即而神色变得有些冷,“管麟川,你在监视我们。”
管麟川掩唇轻轻咳了两声,不答反问。
“你为什么那么紧张林惠清,对她的紧张甚至超过了你的未婚夫岳辰霖。”
叶静紧紧握住了手心,“管总,我只是你的助理,这些私事应该与你无关。”
管麟川淡淡一笑,想站了起来,可身体还没恢复,这一下,竟没能站起。
他轻闭了闭眼,扶了下沙发扶手,才站稳身体。
“岳辰霖其实也是名孤儿,林惠清并不是他的生母。三年前,你被岳辰霖救下,可你却听从了林惠清的安排,跟岳辰霖订了婚。”管麟川朝叶静一步步走了过来,那目光似要看透她一般,“为什么,你对林惠清言听计从?”
叶静脸色惨白地看着管麟川,“你到底私底下做了多少调查?”
管麟川又咳了两声,声音嘶哑,“就这么多了。再多的,我也查不出来了。林惠清虽然全身瘫痪,却不如想像中那样简单”他顿了顿,忽然从内口袋里,拿出了一条银色的链子。
那枚刻着“静”字的方形饰坠在天光下闪着淡淡的银光。
“其实,你一直是有目的,对吗?连同我们那天的重逢。刻意的安排,刻意的车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静转身就走,却再度被管麟川扣住了手腕。
“叶静,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只手上的冰冷几乎穿透她的心脏。
叶静猛地甩开了他的手,也不敢面对那双眼睛。
“对不起,管总,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我有点重要的事,需要请假。”
丢下话,叶静转身飞快地逃出了办公室。
管麟川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目送她离开。
直到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管麟川才捂住胸口,深深地弯下了腰,手上那枚银色的坠饰几乎要被钳进了血肉里,割伤了掌心的肌肤。
可真正的疼痛,并不在手上。
他的父亲一心想杀他,而他所爱的女人……喉间似乎有淡淡的铁锈的气息涌上来,他无谓地笑了笑,强自咽下了那抹腥气。
步履艰难地走到办公桌旁,他疲倦万分地坐在了椅子上。
好半晌,才缓过劲。
定了定神,他拿起电话,拔通了熟悉的电话号码。
“舒易,再帮我一个忙。”
叶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亚皇公司的。
李岚见她面色有异,曾担心地跟了出来,想送叶静一程,被她找了个借口推脱了。
叶静拦了辆的士往岳辰霖和林惠清落脚的地方疾驰而去。
此时,她的心情混乱至极。
没想到,管麟川这么快就查到了。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过会这么快。
其实,是她一直在逃避。
以管麟川的手段和人脉,怎么可能查不到呢?终有一天,他什么都会查到的。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也完全没有了回转的余地了吧?
那一下步,她又该怎么走?
恍惚中,车子停了下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叶静下了车,看着前面那座小洋房,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心情才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人,是岳辰霖。
他看见叶静,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小静,快进来。”
叶静跟着岳辰霖进了门。
“这是你们租的?”
“不是,是买的。”
叶静一怔。
他们昨晚才到的,怎么这么快就买了房子?
岳辰霖笑了笑,有些尴尬,“妈一早就安排妥当了。”
“清姨呢?”
“在房里呢。”
岳辰霖推开了房门。
林惠清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全身瘫痪没办法动弹,脸色也因为长久没有照射阳光而显得苍白如纸,整个人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死气。
“清姨。”
叶静轻唤了一声。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叶静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林惠清的时候,几乎不敢正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的怨恨。而那种怨恨早已根深蒂固,就像已经深植入灵魂里,融为了一体。
“把最近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林惠清的声音就像是被沙子磨过一般,粗哑而难听。
叶静在床边坐了下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林惠清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是生气,还是高兴,就算是悲伤,她的脸也是没有表情的。
岳辰霖说,她全身的神经基本都处于状态,所以,她就算想哭想笑,也牵动不了脸上的肌肉。
想到这里,叶静心头揪成了一团。
如果换成她是林惠清,她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这样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可林惠清一直坚强地活着。
而她之所以活着,是因为她要拖着另一个人下地狱。
那个人就是管路诚。
管路诚就是造成林惠清全身瘫痪的罪魁祸首。
这几年来,林惠清一直用仇恨的力量支撑着自己,才能活到今天。
那是一段叶静并不想知道的往事,如果叶静可以选择,她宁愿选择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那她和管麟川就不会走到这样的境地?
可老天早就把很多事都注定了。
三年前,她捡回了一条命。
三年前,她被岳辰霖救了。
三年前,她遇到了林惠清。
于是,她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林惠清听完叶静所说的一切,再次艰难的开口,只是这一次,那粗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冷嘲。
“管路诚这个老家伙,竟然想杀自己的儿子。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叶静浑身一颤,“清姨,你说什么?”
“指使阿信的肯定是管路诚,不然,管麟川不会这么费尽地安排一切,他只不过不想警方再查下去而已。”林惠清原本的眼睛里再度掠过了一丝冰冷,“管麟川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很不在乎,可他心里却是在乎他这个老爹的。他要是能学到那个老东西一成的冷血,他也不会把自己困在这样的绝境里。真是没用。”
“可管路诚为什么要”
“还不是因为亚皇总裁的位置?”林惠清没有表情的脸似乎想挤出笑,却只让她的脸变得更为曲扭,“管路诚心里想的,除了钱就是权。因为那一纸协议,他没有办法只能在管麟川二十岁的时候,把总裁的位置让出来。他如果想拿回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管麟川死。”
叶静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管麟川脸上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为什么会突然间心脏病发作,甚至露出了不同寻常的脆弱?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跟林惠清谈完,叶静走出了屋外,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出神。
岳辰霖走了过来,给叶静倒了杯热水,与她并肩而坐。
屋子里一片沉默。
叶静抱着水杯,还是在发呆。
父亲竟然要杀自己的儿子。
虎毒都不食子,更何况是人?
管路诚的心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
不,也许他根本没有心。
当年青鸿追杀她的事,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显示是管路诚做的,但那场追杀太过突然,而追杀她的理由也太过牵强。
仅仅因为她是管麟川的女人?
叶静下意识地紧握住了水杯,也不觉得滚烫。
她想起了许浩曾说过,管麟川三年前曾受过严重的枪伤,就因为那个枪伤,他们之间才会造成了那样大的误会。
他以为她不辞而别。而她,则以为他丢下了他。
当时这场意外她并没有问清楚,可总觉得时间太过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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