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这是干嘛?宝珠叫起来。“
沉默的刘先生紧抿着嘴,看了看女儿,竟觉得变黑的女儿仍然很美,就又打开箱子,从里边找到一块赭色的东西,用水泡了泡,把变软的这块东西捏平,仔细的沿着女儿的眉际贴到脸颊,贴好后,他退后一步,看了看,才满意地说:“差不多了!”
此时的宝珠看到镜中的自己被父亲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脸上有一大块像烧伤一般狰狞的疤痕,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变成了个奇丑无比的怪物,吓得哭了起来,这让我怎么做人呀!可煞作怪,也不知父亲的药膏是什么做的,泪水流过竟冲它不掉!那块伤疤竟然也如同长在自己脸上一般。
刘先生又拿出了一个玻璃做的瓶子,里面是无色的液体,对宝珠说:“女儿,乱世之中,女人最难保全的就是自己的清白,爹是为了你好!你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自己心甘情愿托付终生的人,就用这瓶药水把脸洗了,就恢复你的美丽了。把这药膏也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宝珠看着父亲,又看看镜中奇丑无比的自己,心里既感且惑,又隐隐觉得怪好玩的,就想,反正你给我药水了,那一天我想变回我自己了,一洗便是,反正你也看不到了,就说:“好吧爹,我听你的!”
随着八个女同伴一起被地下党送到工作根据地的刘向红无数次的庆幸自己有一个多么好的父亲!到了苏区后,她和同伴一同被分到了野战医院,因为她自幼耳濡目染的医学知识,很快就成了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相对而言,因为人才实在太缺乏了,宝珠本来对西医并不擅长,但看到受伤的战士痛苦的样子,她也只有强忍着对血的恐怖,为他们打理伤口,时间长了,竟连简单的外科手术也都能做了。
她眼看着一到医院,没过几天,部队的头头脑脑就到医院来,把她的同伴或哄或骗,或着打着组织的名义做工作实际上,做不做工作都在其次,只要被领导看上了,总究要顺从的,一个个的做了新娘,嫁给了一个又一个满嘴粗话,大字不识的领导!只有自己因为面容丑陋得以幸免,便打消了自己原本打算一到根据地就恢复原貌的打算!
但根据地实在太缺女同志了,尤其是知书达理的女学生,就算丑如向红,也有一个团长情愿娶她,但被刘向红严词拒绝了,她说自己自幼许配了人家,不能私自婚嫁。但这并没有让那个团长死心,连着几天,向红都被她一起来的现在已经成了或师长或团长夫人的同事所纠缠,她们喋喋不休的劝说着她,到了后来,竟然纷纷指责向红不识好歹了,仿佛向红不嫁给那位团长,是认不清自己的面目!
言下之意是:你一个丑姑娘,有一个团长要娶你,你还不立马答应,还想什么呀!但刘向红还是不为所动,她无法想象自己嫁给了这位团长之后,夫妻两人天天说些什么!最后只好说要是再逼自己,宁愿以死明志,这才令他们死心。
这正好让部队的领导有了一个针对干部强迫女学生的传言一个澄清的机会,就严令那位团长不得再纠缠刘向红同志,以示部队纪律严明!暗自对那位团长说,一个丑姑娘,要他干嘛,放心吧,工作快成功了,还愁没有美女吗!天可怜见,让刘向红逃过了一劫!她跪在地上,双手合什,心里叫着:爹爹,多亏你了,女儿现在才明白了你的一片苦心!
五月,中午的时候,天已经很热了。
吃完午饭,刘向红端着一盆上午换下来的绷带到河边去洗,在物资匮乏的战争时期,绷带都是反复使用的,所以洗绷带一直是医务兵的一项常规工作。
河边一排妖娆的垂柳,随风摆动着长长的枝条,风也是温温的,太阳更是热热的晒在向红的身上,这让向红感到很舒服,她一边洗着一边哼着歌,心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热爱。
一会儿之间,太阳晒得她的鼻子上沁出了一层细碎的汗珠,她感到了一阵燥热,身上又感觉痒了起来,脱了外衣,仍是不解热意!
向红觉得,自己太脏了!是啊,自幼养尊处优的刘家大小姐从来都是一个礼拜就要洗一个澡的,到了夏天,更是要两三天就洗一次,奶妈总是烧好一大盆的热水,洒上玫瑰花的花瓣,再加上一大勺的蜂蜜,才让宝珠脱衣洗浴的。
想到这里,刘向红更加觉得自己不洗澡已经不行了,身上都有味道了!那一股冲鼻子的汗酸味使得向红觉得自己污浊不堪,她厌恶的抽了抽鼻子,就想哪怕比较彻底的洗一洗也好啊,顺便把衣服也给洗了,大不了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中午的太阳还不是一会儿就把衣服给晒干了!
四顾无人,部队本来就驻扎在一个深山之中,这回又正逢中午,这个偏僻的小河畔更是鲜有人迹。
于是她珍重的在内衣的兜里掏出了父亲交给自己的药水,对着如镜的清水,一点一点的把自己从丑陋的刘向红变回了美艳的宝珠,她看着水里的宝珠依然如同在省城一般的白嫩与美丽,天知道她多么想以这一副容貌示人啊,这才是她自己啊,可是想到了自己跟伙伴们一下车,那些粗野的、贪婪的盯在美丽女人脸上的眼光……她轻叹了一声,唉!还是自己看看就算了吧!
初夏的水,乍暖还寒,宝珠试探着把玉一般的脚先探进水里,打了一个冷战,又赶忙缩了回来,她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清凉的水让她感觉那么舒服,她重新把自己一点一点的沁进水里,让水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包围住!久违的与水的亲密接触让她陶醉了,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在一群人的关爱下甜蜜的洗浴……
“你这死丫头,又在浴缸里睡着?”一声暴喝,生生的把我从垂柳依依的小河边那个对着河水顾影自怜的女孩子身上拉了回来!
我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一双大手就伸进了浴盆把我给拎了出来,我不用再睁眼睛了,因为除了刘鹏飞不会有谁有这么大的力气和这么熟练的动作,能老鹰抓小鸡般的把我给抓出来!
刘鹏飞的手大概是感受到了水的凉意,更加恼怒的叫道“水都凉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都不会醒?要不要命了?睡死你算了!床那么大不去睡,偏在浴盆里睡觉?你是猪托生的啊?”
他一边骂,一边手脚麻利的扯过浴巾把我裹住,坐在浴盆的边沿上,把我横放在他的怀里,气哼哼的用毛巾擦毛线一般的胡乱擦干我的头发,我被他弄得生疼,还没有睁开眼抗议的哼唧一声,立刻就被他冒火的双眼给吓回去了,赶紧闭上眼装死!
他擦了几下,又用手插进我的头发里抓了抓,可能是看头发没干,就又拉过吹风机,粗粗糙糙的给我吹了起来,不一会儿,放下吹风机,抱起我就回了卧室,粗暴的把我塞进被窝里。
听着他“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我知道事情肯定不算完,还有暴风雨跟在后头,见势不妙,把头往被窝里一缩就不动了。
他隔着被子照我的屁股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嘴里骂道:“死丫头,教你装死!”我“哇”的一声窜了出来叫道:“有完没完啊?吵也吵了,骂也骂了,还打我?谁叫你不在家的?我难道想睡着在水里吗?你要是在家守着我水也不会凉的啊?其实根本就不怪我,还打我!讲不讲理了?”
“喝!你还有理了?还怪我了吗?你狡辩的本事可是越来越了不得了啊!不服气是不是?好啊,不服气我再打几下,反正我也是不讲理了,那就索性不讲理到底了!”刘鹏飞一边说一边作势又要打我!
好汉不吃眼前亏是我管雁一贯的作风,看胡搅蛮缠无理强占三分不起作用,就赶紧软下来,扑过去缠在他的身上,让他两只手满满的抱住我,没空实施暴力,并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呵着气,娇滴滴的说:“好了嘛,下次不敢了好不好?你看我都冻成冰疙瘩了,还不赶紧给我暖一暖,一会儿我感冒了看谁心疼哦!”
果然,他的火气立刻被我拔掉了气门芯,他不甘心的冷哼了一声,但手底下却无比温柔的把我珍重的用被子裹紧,让我在他的怀里偎着,双臂紧紧地揣着我,用嘴唇在我的额头上试了试我是否有发烧的迹象,可能是发现还正常,也就放心的靠在床头上不做声了。
我暗自庆幸总算又被我蒙混过关了,就用手指在他铁一般的胸膛上轻轻的划动着,而他则用一只大手轻轻的抚摸着我光滑的脊背,我们两个都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谁也没有说话。
好久好久,刘鹏飞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声:“不行!”然后就坐直了身子,我一直窝在他的身上,自然随他一起坐了起来,他搬转我的头让我脸对着他的脸说:“深圳那边这一段时间情况特殊,一刻都离不开我,我刚才出去就是商谈一宗大生意的,这两天就得赶紧回去!看来这一次我非得带你过去不可了!
一来我在那边不停的想着你,干什么事情都不能投入,那三个月这是太难熬了!二来我留下你也实在的放不下心,你这么的笨,万一要是出个什么差错怎么办?我可担不起这个风险的!”
我愣住了!走?离开这里?离开近在咫尺的爸妈,跟他远走天涯?这也太突然了吧?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之间无法决断……
我接受着他的爱抚,双眼微睁看着他,懒懒的张口低声说道:“好吧,土匪,你赢了!带我走吧,随便到哪里,其实,我也已经离不开你了!”
既然答应了要跟他走了,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即便是我想到我就要离开我的爹妈了,当然,虽然在省城也不能每天都见到他们,但是毕竟没有出省,心里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安慰,可这一走可就远了啊!
又想起来我苦心经营已经步入正规的公司,现在业务已经是蒸蒸日上了的,这一走如果交到一个草包的手上,势必很快就又恢复旧貌了!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掠过一阵后悔,但是已经容不得我后悔了,因为和刘鹏飞比起来,即便是父母也是可以离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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