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困又乏,我匆匆洗漱了一下,倒头便睡。
睡到中夜,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了。睁眼一看,黑暗里,有两个人影在我房里手持兵器,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我一激灵,猛然坐起身来,大喝:“喂,你们干什么?”
那二人充耳不闻,继续厮拼。所幸我穿着中衣,赶紧摸到外衣穿好,跳下床来。
定睛细看,这二人都是蒙面黑衣,啊,是刺客!我吓得不轻,刀剑无眼,我急忙缩到墙角躲避。
这二人又打了一阵,其中一个忽然一声惨叫,右臂中剑,手中的钢刀拿捏不住,“呛啷”一声跌落地下。
这人见势不妙,一个纵身,自窗户跳出,逃之夭夭。
剩下这一个手持长剑向我走来,我两腿发软,完了,他要杀我么?
我颤声道:“敢问英雄,我与你无冤无仇,干什么要杀我?”
那人沉声道:“不是我要杀你,是太后想要你的命,你好自为之!”话音刚落,也自窗户跃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百思不得其解,太后干么要我的命?是了,她定然还是对李义安之死耿耿于怀,想要替自己女儿报仇。又或者她是怕六王对我不死心,索性斩草除根。好狠的老太太啊,亏我先前还对她感恩戴德呢!
这两个蒙面刺客又是怎么回事,这一个为什么不杀我,难道他是来救我的?如此看来之前那一个才是太后派来的,那么这一个又是谁派来的?他为什么要救我,而且还知道太后想要杀我?
我想得头痛,怎么也搞不明白。再看东方已现鱼肚白,天已亮了。
我收拾好包袱,决定换家客栈。一路东张西望,好在没发现有人跟踪。
此后夜里再不敢睡熟,稍有动静便即醒来。岂料才安稳没几日,那刺客竟又找上门来,紧要关头,先前的黑衣人又出现,及时救了我。
这要怎么办啊?本拟出宫后能过上幸福平静的生活,谁知一切都成泡影。两个孩子若跟着我,岂不是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深感痛苦,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呢?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去告状,带着两个孩子流浪,也强似过这提心吊胆的日子。
救我的黑衣人却给我指了条明路:“你眼下需要找一处安全之地,风将军府上是绝好的藏身之所,你可以去那里。”
“嗯?”我疑虑重重,“敢问阁下是谁?”
那人却道:“不必多问,你只需知道我并无恶意便好!”说罢,也不待我答话,一阵风似的去了。
自住进将军府,便再无刺客前来,想必也是有几分忌惮风子翼的。毕竟风子翼号称靖国的战神,朝廷社稷都要倚仗于他,太后也不便做得太过分。
只是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出门,孩子没法子见到,新买的那套房子也暂时搁置在那里了。
不过府君秦仁达性格刚毅、嫉恶如仇,孩子交给他我是非常放心。至于那套房子,等过得一月房主搬走我再去也不迟。
这日闲来无事,我自风子翼那里借了一本琴谱来看。古代的琴谱不像现代五线谱那么一目了然,什么宫商羽角,看得我头晕眼花。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平日里丫头进来总是要敲门的,今儿是怎么了,还轻手轻脚的?
我正纳闷儿,想要回头,不料双眼却被身后之人蒙住了。随之飘来的是一缕淡淡的檀香味,我心里一动,来人已轻笑出声。
我猛然转头,正是六王赵煜。
“你。你怎会来。”我说话竟有点儿结巴。
赵煜但笑不语,在我对面坐下来。多日不见,他的眉目更显清秀,脸上的稚气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凝重的风姿。
我不觉也笑了,放下手中的琴谱,道:“风将军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么?”
赵煜不答,反问:“离开皇宫怎的也不同我说一声?”
我垂下眼眸,轻声道:“王爷,请您放手吧。明知无望无果,何苦自寻烦恼?”
赵煜轻轻叹道:“是我连累了你。”
我心一软,道:“王爷别这么说,出宫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奢望。想不到这奢望竟终能成真,实在是喜从天降。”
赵煜沉吟不语,良久忽道:“既如此,那么我带你走吧。咱俩从此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
我不禁失笑,真是个孩子啊!娇生惯养如他,离开王府,离了皇家的庇护,该怎样在这个世上立足?
再美好的爱情一旦面对柴米油盐茶的时候,便都变了味,伤逝里的子君和涓生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
养尊处优的他过上亡命天涯的落魄生活,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郁郁而终吧。呀呀呸,我可不是咒他!
我笑道:“王爷也是成年人了,怎能把问题想得如此简单?你这样,且不说你皇帝哥哥不会放过我们,单是太后娘娘的追杀就够令人头痛的。你能保证他们都会放任你么?”
“咱们找一处山野深林隐居起来,与世隔绝。”赵煜还真是固执。
我道:“谈何容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也不想过那亡命天涯的生活,时时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有何趣味?”
赵煜很是失望:“若凤,其实你这些都是托词。你。你可曾喜欢过我么?”
我微微一笑,道:“我当然喜欢你,就当是我的亲兄弟般喜欢。”
赵煜失神地瞧了我半晌,喃喃道:“我不要你当我是亲兄弟。”站起身,转头出门。
我怔怔地瞧着他背影,心里有一刹那的怅惘,不觉追了出去。
可是他去得好快,我一直追到大街上,他却影踪全无,好像凭空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
我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出了一会神,转身往回走,一路走一路回头张望。
冷不防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惊呼一声,退后几步,稳住心神定睛细看。
眼前之人长身玉立,肤色极白,阳光下只觉分外刺目。却也更衬得他眉如远山,鬓若刀裁,目如秋水,唇若涂丹,好一个俊逸若仙的后生!只是他特有的高鼻深目、淡金色披背长发,告诉人们他显非中土人士。
我深悔自己鲁莽,一迭连声地道歉。谁知他身后满面虬髯的彪形大汉恶狠狠地骂道:“你眼睛是瞎子吗?”汉语甚为生硬。
我怒从心起,表面却不动声色,笑吟吟地道:“这位大哥,你错了。你是瞎子,这样说就对啦。”
那人一愣:“我是瞎子?”我笑道:“对,你是瞎子!”那人怒瞪我一眼,忿忿地道:“不言而喻!”我忍俊不禁,连连点头。
他身旁一个精瘦的汉子连忙捅他一下,低声提醒道:“错啦,是不可理喻。”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啊,我笑得直打跌。
俊逸若仙的后生一直没开口,面无表情,只一双紧盯着我的俊目却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我吓了一跳,不敢多说,赶紧绕道而行。
听得身后精瘦汉子道:“少主,咱们是否先找客栈落脚?”那后生只“唔”了一声,还是没说话。看来身后这两个是他的随侍,神态毕恭毕敬,想见这年轻人身份非同一般。
我好奇心起,走了老远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一看不打紧,骇得我慌忙藏身在一堵墙后,再探出头去偷偷张望。
你道如何?原来我瞧见了一个熟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王赵!
自刘贵妃死后,很久都没见着赵露面,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可把我吓坏了。万一他到太后面前去告密,泄露我的行藏,那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样想着,我扭身就走。隐隐听得那边赵笑语:“久仰齐王殿下英明神武、俊美无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所料非差,此人果然是皇亲贵胄。只是瞧他长相打扮,倒像是北面封国人,那他岂非是封国的齐王?
我满心疑惑,却又不敢多作逗留,当即快步奔回将军府。
我本拟回府后将这件事告诉风子翼,恰好他出门去了。我这人生性豁达随意,一向不会将什么事记挂在心上。即使太后追杀,随时有可能丧命,我也不怎么担心发愁,照样有吃有喝,有玩有笑。
因此几下里一打岔,我竟把今日的遭遇忘了个一干二净。
唉,我若是个稍微心细点的女人,日后也必不会酿成惨祸,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妈妈,妈妈。”孩子清脆的童音远远传入耳中,我不觉全身一震,几步奔出房门。
两个娇小的双胞胎小孩儿俏生生地立于庭院中,一男一女,容貌神情极像,可爱极了。
“春歌,冬儿,你们怎么来啦?”我又惊又喜,颤声问道。
两个孩子一纵身扑入我怀中,我紧紧搂住他们,差点流下泪来。
过得一刻,我又问:“谁带你们来的?”两个孩子转身回头,我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只见六王赵煜笑意盈盈地站在不远处。
我颇感意外,还未等我回过神来,赵煜突然奔过来一把拉住我,另一只手则牵着两个孩子,道:“咱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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