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安姑娘,为了王府,本王必须这般待你。
他日得偿所愿之后,本王定当会为今日的自私,向你请罪。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尸体搬走!”
敛去眸底愧意,轩辕子卿皱眉看向几名衙役,沉声喝道。
那几名衙役不敢再有所怠慢,慌慌张张,七手八脚的将烧焦的尸身自安若凤怀里拉出,冒雨抬着尸体,飞也似的朝义庄而去。
待的几名抬着尸体的衙役彻底消失在茫茫雨夜中,轩辕子卿才将昏迷中的安若凤打横抱起。
虽然他从小习武,但是先天不足,抱着安若凤行走,难免感觉有些吃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抱着安若凤的轩辕子卿才筋疲力尽的抵达将军府大门前。
大门前,两盏偌大的红纱灯笼,随风摇曳,使得散发出来的灯光忽明忽暗,模糊了周遭的一切。
内心烦躁的赵烨,在门廊下来回踱步,其浓密乌黑的发丝上沾染了一层薄薄水雾,想来应该在安若凤离开后,他便一直在大门处等着。
忽见轩辕子卿抱着安若凤出现在台阶下,顾不得打伞,赵烨便急匆匆拾阶而下,冲到轩辕子卿身前。当锐利的视线接触到安若凤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仿若随时会消失的脆弱模样时,烦躁的心猛的一窒,未曾细思是何缘由,便劈头盖脸的质问轩辕子卿道:
“她为何会变成这般?”
“将军不必担忧,安姑娘只是伤心过度罢了,好生休息调养一番,便会没事了。”
轩辕子卿力求气息平稳道,实则纤细双臂早已酸麻不已。
若不是怕赵烨看出异状,他真想将安若凤直接塞进赵烨怀里。
“哼!她有事无事,与本将军何干?”
听闻安若凤并无大碍,赵烨暗暗松了口气,嘴上却故作冷漠道。
“将军,人本王已经送回,若无他事,本王先行告辞。”
风大雨大,轩辕子卿可不想为了赵烨的家务事,而病倒自己。
他的身体是属于整个王府的,千万不能儿戏。
“王爷慢走,恕本将不能远送。”
伸手接过昏迷的安若凤,赵烨敛去俊脸上的冷漠,挂上浅浅笑意道,然笑意并未达眼底,显然只是客套罢了。
轩辕子卿不以为意,再度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晚霞满布,似七彩织锦般绚烂多姿。
清风吹起满地落花,带出无限哀伤。
白衣胜雪的安若凤,发间别着一朵白色小花,衬得泼墨似的秀发,越发完美无瑕。
几缕青丝孤零零的散落耳际,风过,迷了明眸,洒落晶莹泪珠。
昨夜,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将军府的。
一觉醒来,室内除了霜儿红着双眸、守于床侧外,别无他人。
挣扎着想再度出府送莫寒最后一程,却从霜儿口中得知,赵烨早在府内铺下天罗地网,即便她有翅膀,也难以飞出府去。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在听雨轩内,摆起祭台,遥送莫寒。
“玉莲,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我统统扔掉、扔掉。”
一道尖锐刺耳的叫嚣声,划破了满院静寂。
消失半月有余的赵老夫人,突然出现,脸色铁青的命令贴身丫鬟道。
玉莲未曾有丝毫怠慢,快步跑向供桌,扬手就要将供桌上的瓜果白烛等物打翻。
安若凤急急用身子护住供桌,眼神似刀锋般凌厉的射向玉莲,惊得玉莲扬起的手不由自主的滞在空中。
“没用的东西!”
赵老夫人见玉莲被安若凤冰冷的眼神吓到,愤愤的咒骂一句之后,亲自走上前,厉声对安若凤喝道:
“让开。”
娇躯未曾移动分毫,安若凤沉默不语,水润的明眸中,是一片誓死扞卫的倔强。
莫寒生前,她伤他太深
而今他走了,无论如何,她也要做点事,来弥补内心对他的亏欠。
“你不让开,是吗?哼!哼!”
怒极反笑的赵老夫人,阴冷的目光迅速在院内环视一周,最终落到院角一根有婴儿手臂般粗细的木棍上,嘴角的狠毒笑意又盛了几分。
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缩于一旁的霜儿,眼见得赵老夫人走向院角,脑海里瞬间浮现,那日玉莲用木棍狠命打她主仆二人的可怖情景。
许是自我保护的本能意识,霜儿苍白着小脸,飞也似的快赵老夫人一步,冲到院角,将木棍死死抱入怀内。
“拿来。”
傲慢的睇视着颤抖不已的霜儿,赵老夫人伸手喝道。
用力摇了摇头,霜儿拒绝将木棍交出。
“玉莲,难道你死了不成?”
双手紧握成拳,气得浑身发抖的赵老夫人,以噬人的目光牢牢锁住霜儿,牙咬切齿的怒吼道。
那玉莲像是扯线木偶般,闻得赵老夫人的怒吼,丢下安若凤,又直直朝霜儿冲去。
“啊!”
尖叫着,霜儿死命抱住怀里的木棍,快步跑向安若凤,在她的心目中,也只有小姐能护她周全了。
“霜儿,别害怕。”
镇定自若的安抚完躲到自己身后的霜儿,安若凤面无表情的望向步步逼近的赵老夫人主仆二人,浅浅一笑,冷声道:
“夫人,妾身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惹得你如此恼怒?”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寂静的听雨轩。
赵老夫人怒目而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而今你这身打扮,又在院内摆放祭品供桌,分明是咒我儿早日归西,还胆敢问我为何恼怒?”
青丝覆住红肿面颊,安若凤水漾微红的双眸内闪过一丝挣扎。
娘亲临死之时,一再告诫她不可心生恨意,否则定会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境。
娘亲说,恨是世间最为可怕的一种情绪,会让人迷失自我、丧失本性。
或许它能让人暂时得到某种力量的支撑而积极活下去,但是一旦制造恨意的源泉消失,拥有恨意的人就会变得萎靡不振,仿若行尸走肉般,身心空洞无比,简直生不如死。
所以,即便爹将她嫁给陌生男子为妻,换取荣华富贵即便她在桃花林中被人施暴即便赵烨百般羞辱,她都一再逼迫自己淡然处之。
然而,她的一再忍让,换来的是什么?
是莫寒的伤心离世,是赵老夫人越发肆无忌惮的欺辱,是赵烨变本加厉的蹂躏。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说明了忍让只不过是懦弱的一种表现罢了。
而今,所有的人逼着她往悬崖边一步步挨近,她不要坐以待毙,就算明知一旦心生恨意、很可能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她也要恨。
因为,如今的她,就像一个满身是伤、即将痛死之人,她需要靠恨这一味罂粟之药,来支撑她活下去。
恨意渐渐淹没眼底的挣扎之色,继而又缓缓于眼底消失,深深烙印在了心上。
安若凤用白玉般晶莹剔透的手,慢慢拭去嘴角的一抹安红,笑着抬头迎视赵夫人,语声却极尽谦卑愧疚道:
“夫人教训的是,妾身知错了。”
听着安若凤的道歉,看着安若凤柔顺的样子,赵老夫人并未觉得身心舒畅,反倒感觉有一股恶寒自心底窜起,使她比之先前,越发的心烦意乱、焦躁难安。
“哼!既然知道错了,就罚你去祖宗牌位前思过。”
强压下心头的惶恐不安,赵老夫人斜睨着安若凤,沉声道,随即又吩咐玉莲道:
“玉莲,交代下去,没本夫人的命令,谁也不得去看她,更不得送吃的,否则,家法伺候。还有,将供桌上的东西,统统给本夫人扔出府去。”
“是!”
玉莲语声平板的答应完,再度走到供桌边,伸手收拾起供桌上的祭品。
此次,安若凤未曾横加阻拦,只是冷眼旁观,霜儿想阻拦,也被其用眼神给制止了。
“若是夫人没有别的吩咐,妾身这就去祠堂静思己过。”
微微福了福身,安若凤谦卑有礼道。
“把你身上这身碍眼的东西回房换了,再去祠堂。”
冷冷的丢下命令,赵老夫人未曾再看安若凤一眼,带着手拿祭品的玉莲,得意洋洋的朝听雨轩外而去……
长明灯畔,一排排灵位呈阶梯状摆放,威严肃穆间透着岁月沧桑的痕迹。
横于牌位前的长案上,放着三碟时令鲜果,鲜艳欲滴,应是每日更换,充分显示出主人家对先祖很是尊敬。
自房梁上悬挂而下,与长案约莫只有三尺距离的盘香,散发着袅袅香烟,令整件祠堂内室笼罩在朦胧飘渺之中。
哼!赵老夫人不允许她在院内祭拜莫寒,她便要赵老夫人年年岁岁、日日夜夜、心甘情愿的拜祭莫寒,要让莫寒的魂灵得到与赵家先祖同等的厚待。
安若凤苍白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复仇的冷笑,眸底的寒霜又多了几分。
待得将最后一笔刻完,丢掉手中的染血小刀,安若凤似对待一件稀世珍品般,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莫寒的灵位牌,自言自语、轻轻低喃道:
“莫寒,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好吗?”
至于保佑什么,她却并未说出口,因为她深信,他懂的。
由于跪的时间太过长久,起身之际,不免有些晕眩与腿麻
锐利的视线快速扫了一下呈阶梯状摆放的一排排灵位,最终挑了个满意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将莫寒的灵位放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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