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豪情慷慨之中,带着悲情之感,就像书中所描写的马奶酒般,入口辣烈,入腹火烧般难受,却令人爱不释嘴。
安若凤啊!安若凤!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赵烨是葬送你一生的仇人?你怎么可以对他心生怜悯之情?
懊恼的轻晃了下臻首,压下心底的异样感,收敛心神,心中再度充满了复仇之意。
“啪!”
喝得尽兴,赵烨将酒坛摔碎,起身再度舞起枯枝,嘴上念念有词: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舞着舞着,醉眼迷离间,赵烨渐渐将安若凤的身影,同记忆深处那人相重叠。
忽地丢下手中枯枝,飞扑到安若凤身前,满嘴酒气,情不自禁的低喃道:
“兮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哦,我听说流云她走了,秀秀连累被罚,故而过来看看。”
安若凤接过青莲手中的油伞,为赵烨挡去雨水,浅笑道。
“听说?”
赵烨双眸微微眯起,目露危险精光,射向立于一旁的芝兰,吓得芝兰双膝一软,便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将军,芝兰如今是我的丫鬟,府中大小事,她与我汇报,也是情理之中。还请将军不要怪罪于她。外面雨大风大,将军也不希望我受寒吧。我们还是到廊檐下再说吧。”
素手自然挽住赵烨强壮有力的臂膀,安若凤边说,边拉着赵烨往廊檐下走,临走之时,以眼神示意青莲将芝兰扶起。
廊檐下,早有机灵的家丁,自房内另外搬出一张椅子,上面垫了个柔软的垫子,静待安若凤落座。
在赵烨的搀扶下,安若凤先给赵老夫人行了礼,才施施然落座。
整个院子,除了雨声外,惊的出奇。
安若凤沉默片刻,最终侧首,望着坐在旁边的赵烨道:
“将军,若凤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解惑?”
“说吧。”
“流云只不过是个疯癫女子,走了便走了,将军何必如此大动肝火,还要如此严厉的责罚秀秀呢?再怎么说,秀秀也是将军的妾啊!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将军与秀秀的情谊,还抵不过一个疯子吗?”
“流云是不可以离开将军府的。秀秀犯了大错,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没有过多的解释,赵烨掷地有声道。
“为何流云不可以离开将军府?”
赵烨强硬的态度,倒让安若凤生了几分好奇之心,便有些冒昧的追问道。
“痕儿,何时你做事,还要对妻妾解释缘由了,当真越发没了男子汉的气概。”
未等赵烨开口,一旁的赵老夫人面露不悦之色,语带讥诮道。
安若凤这狐媚子,原与她说好,会想办法让痕儿对她关爱有加,然,时至今日,她也没有感受到痕儿多一份的关爱。
痕儿的爱,自安若凤怀孕起,便早被安若凤占了。
她之所以能忍安若凤到今天,完全是看在安若凤腹中赵家的骨血份上,否则,早让安若凤尝到了背信的苦果。
“是若凤失言了,还请老夫人别责怪将军。”
安若凤起身,朝赵老夫人行了一礼,小心赔罪道。
赵老夫人只是哼了一声,正眼也未曾瞧安若凤一眼。
缓步走至院门处的安若凤,挥手示意小厮退下,随即朝赵老夫人低眉顺眼,柔声请安道:
“若凤给老夫人请安。”
“哎呀,你身子重,往后就别行礼了,免得伤着。”
与往日嚣张不同,赵老夫人面泛笑意,忙伸手扶起安若凤,很是体贴关怀道。
眸中滑过一丝得意之色,安若凤抬眸望向赵老夫人,笑盈盈道:
“多谢老夫人关心。”
“应该的。那个,我们这样说话也不方便,倒不如进屋再谈?”
“老夫人说的是,请。”
安若凤笑着将赵老夫人让进卧室,命芝兰倒了茶水后,便吩咐其守在房外,听候差遣。
喝了口上好的龙井,赵老夫人以眼神示意玉莲等人退出房去,待得室内只剩她与安若凤二人后,才笑着开门见山道:
“若凤,我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不知你愿不愿意帮我?”
“老夫人暂且说来听听,若是若凤能帮得上,定当尽力而为。”
安若凤眉目含笑,全然一副不计前嫌之态,倒令赵老夫人有些诧异,心中却也没了底。
想她往日那般狠毒对待安若凤,万一她趁着这次机会,来个阳奉阴违,那痕儿的心岂非彻底离她而去?
见赵老夫人面有顾忌之色,犹豫着迟迟不开口,安若凤只做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浅笑道:
“老夫人身为将军府主母,有些事若是不便直说,写在纸上,命人送来,也是行的。”
闻言,赵老夫人心下一阵敞亮。
安若凤说得是,她身为将军府的主母,若是安若凤敢阳奉阴违,坏她好事,她有的是权力和办法政治她。
“其实也没什么不便的。我此番前来,就是希望你能帮我想办法唤回痕儿的心。哎,都怪我太鲁莽,太冲动,才让痕儿对我的误会加深了。”
赵老夫人避重就轻,丝毫未曾提及她是如何让赵烨误会加深的。
安若凤也不过问,只是顺着她的话道:
“若凤身为赵家的媳妇,理当帮老夫人与将军化解误会。”
“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赵老夫人面有喜色,忙问道。
“老夫人且附耳过来。”
起身靠近赵老夫人,絮絮在其耳旁说了一通之后,安若凤方坐回凳子上,笑道:
“老夫人觉得可好?”
“妙,果真是妙。只是,你会不会像以前那般骗我?”
称赞过后,赵老夫人面露狐疑之色,皱眉问道。
“老夫人若是对若凤有所质疑,那就请另想法子吧。”
面露委屈之色,安若凤以退为进道,心中早已笃定,赵老夫人已然掉入她设下的陷阱之中。
果不其然,赵老夫人最终面有愧色,讪笑着赔罪道:
“我若是还有其他法子,又怎会来找你帮忙?怪我,怪我疑心太重了。”
安若凤展颜一笑,与赵老夫人又说了会子话,随后假借身子疲乏,便将赵老夫人打发了。
远远的,赵兮儿与青莲便瞧见赵老夫人眉开眼笑的领着一群人自听雨轩离开。
青莲心下打鼓,皱眉疑惑,自言自语道:
“老夫人每次来听雨轩,都是怒气冲冲离开,怎地这次却是喜笑颜开,难道,难道少夫人出了事不成?”
说着,心猛地一沉,匆匆对赵兮儿道:
“小姐,奴婢先走一步。”
“我随你一同走吧。”
两人加快脚步,慌慌张张冲进听雨轩,却见院内并无异样。
透过敞开的大门,见到安若凤神色安详的饮茶,青莲这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安若凤也瞧见了赵兮儿与青莲,便起身走至房门处相迎。
“妹妹来了,快请进。”
“恩,嫂子,刚才娘过来,可有为难于你?”
未等青莲细问,赵兮儿笑着拉住安若凤的手,边问,边朝房内走。
“没有。只不过……”
安若凤秀眉微微蹙起,深深看了眼赵兮儿,欲言又止,眸中一片怜悯担心之色。
“嫂子,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见安若凤这般神情,赵兮儿的心没来由提起,拉着安若凤的手不由紧了紧。
中秋家宴,她始终觉得,娘对百善长得像大哥一事耿耿于怀。难不成,娘对嫂子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语不成?
“青莲,你退下吧。顺带将房门关上。”
安若凤并未答应赵兮儿的话,而是吩咐青莲道,待得房门关上,室内只剩她二人,才拉着赵兮儿坐到桌边,语带伤感道:
“妹妹此番回娘家,嫂子自当是想妹妹多陪嫂子些时日,只是刚才老夫人来了,说妹妹,说妹妹是,总之是些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言。嫂子自当不信妹妹是那样的人,只是为了将军府的安宁,以及百善,妹妹还是早些收拾,回夫家去吧。”
“哼!她果真一点都没变,还是这般喜欢搬弄是非。这么多年来,我处处忍让,她却始终不肯放过我,实在可恶。”
赵兮儿的眸底划过一抹雪亮的恨意,咬牙切齿道,放于桌上的手已然紧握成拳。
“妹妹此话怎讲?”
“不瞒嫂子,老夫人并非我亲娘,我乃是庶出,亲娘早已回归极乐。老夫人恨我爹爹花心,一并连我也恨了。自爹爹去世后,她便想方设法赶我出府。依着我的性子,自然不想与她纠缠,只是眼下,夫家是归不得了,倘若离开将军府,我与百善只得流落街头了……”
话说得有些急,一时未能换气,赵兮儿不由咳嗽出声,一张小脸不知是因太过愤怒,还是咳嗽咳的,一时间涨得通红,仿若要滴出血来似的。
“妹妹莫急,消消气。”
安若凤边拍着赵兮儿的背帮其顺气,边倒了杯水,柔声道,心下不免有些愧意。
赵兮儿缓过气来,接过安若凤手中的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才神色冰冷的接着道:
“哼!我也是姓赵的,这将军府是我的娘家,她越是想我走,我偏要留下来。”
“哎,妹妹,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而今老夫人摆明了要赶你走,即便姓赵,既然嫁出去了,又怎能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的留下呢?”
安若凤叹息一声,一针见血道。
赵兮儿顿时没了底气,神色一片慌张,片刻,满目哀求的盯着安若凤,苦涩道:
“嫂子,我知道你会帮我的,我知道,你一定不忍心看着我和百善流落街头的吧。”
“这……”
见安若凤面有难色,赵兮儿脸上露出绝望之色,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滑落,却依旧不愿放弃的恳求道:
“嫂子,你帮帮我吧,帮帮我吧。”
“好。但你一切都得听我的。”
安若凤犹豫再三,最终点头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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