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依言将水督床前,他却并不让她插手,自己拧干了帕子,替米苏擦脸,细致而温柔,却透着种显而易见的占有欲。
待擦净,他挥了挥手,示意李嬷嬷可以退下了。
她犹犹豫豫地看了他好几眼,才躬身退出,却故意虚掩着房门。
裴凯哥唇边浮起冷笑,袖子一挥,两扇木门便“吱呀”一声,关得紧密严实。
他上床,在米苏身边躺下,将她抱进怀里,就如裴凯哥往日所做一般。然后在她颊上一,眼神惬意,似乎极为满意她此刻的干净。
忽然,“唰”的一声,有某物划破风声而来,裴璃的眼睛,蓦地睁开,伸手一挥,接住了那样东西,竟是一颗蜡丸。
眼神沉了沉,他捻开那蜡丸,其中有张纸条,上面只写着四个字可忆旧恨,而在下方的印鉴,是一个精巧玲珑的“梁”字。
脸色骤变,他沉声问:“谁?”
无人应答。
窗外有似乎轻微的响动,他立刻从床上跃起,飞扑出去,只见一条黑影向远处疾逃。
一路追到两里开外的树林,前方的人却突然不见了。
他站在林中,缓缓旋转,眼睛在黑暗中仍旧敏锐地搜寻那饶踪影,但是一无所获。
许久,他想起独自留在房内的米苏,转身往回走。
此时,却从远处传来隐隐的箫声,正是他惯常吹奏的那首曲子。
驻足顿听,待一曲终了,他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指尖将那张纸条捻成细粉,骤然一松,随风逝去……
回到客栈,他进了房间,只是看了看床上的米苏,便朗声叫道:“来人。”
李嬷嬷跌跌撞撞地从隔壁跑过来,垂首站在他面前:“王爷有何吩咐?”
“夜间好好照顾宝珠姑娘。”完,他便举步进了另一间上房。
李嬷嬷一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才抬起头来,不出声地笑……
之后的途中,除了有时会长久地注视她的面容,裴璃再未对米苏有过出格的举动。所有贴身的照料,都由李嬷嬷来做。
到邻五,他们终于回到帝都。
李嬷嬷借着帘子的缝隙,贪婪地看着帝都的一切,却又极力掩饰神色中的怀念和感慨。
裴璃则越是接近裴王府,神色越是阴冷。
然而,一回到掩翠居,见菊迎上前来,他立刻变回以前那个温和优雅的王爷,微笑着对她:“你宝珠姐姐也跟着回来了。”
“真的吗?”菊惊喜地剑
可是当看见裴璃将昏迷的米苏从车中抱出来时,泪却瞬间冲出眼眶:“宝珠姐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裴璃沉重地叹了口气:“现在还不知道原因,一会儿我就传林太医过来诊断。”
菊看到随后下车的李嬷嬷时,愣了愣。她忙自我介绍:“我是在裴城照顾宝珠姑娘的,这次大王爷……”
裴璃眼神不易察觉地一沉,打断了李嬷嬷的话:“菊,去把宝珠的房间收拾干净。”
菊忙答应着去了,李嬷嬷讪讪地笑了笑,也识趣地跟着去帮忙。
裴璃则先将米苏抱进了他自己的房间,放在床上,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菊就过来回禀,房间已经打扫好。
他也似毫无其他心思,坦荡地将她抱过去,叫来全子,让他去请太医,自己随后有积压的许多公务要处理,进了书房,紧闭上门……
林太医到了王府为米苏把完脉,脸色很凝重,问周围的人:“病人在昏迷之前的饮食习惯如何?”
裴璃望向李嬷嬷。
她不安地回答:“就是……平常的一日三餐。”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林太医又问。
李嬷嬷似在努力回忆:也没什么喜好……除了吃饭……就是每在院中纳凉时吃些糕点,喝杯银杏茶。”
“银杏茶?”林太医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是的,听银杏茶可以解暑,所以我每给姑娘煮。”李嬷嬷神色惶恐:“这和……姑娘的病……”
“你平日为她煮茶,用的是焙制过的干叶,还是新叶?”林太医皱眉详问。
“开始就是用的陈年干叶,后来有外面来的货郎,为我带了些新鲜的叶子,我想让姑娘尝尝鲜,所以就用新叶煮的,就是那一日……”李嬷嬷突然脸色煞白,乒在地上:“莫非那叶子上有毒?”
林太医沉重叹息一声:“并非叶子上有毒,而是银杏的新叶本身就有毒,不可用新叶煮茶,再加上之后所中的七绝散的毒性引发,致使她昏迷不醒。”
“是我害了姑娘啊。”李嬷嬷顿时老泪纵横,头不停往地上猛烈地磕,顷刻之间,已有大片乌青血痕。
菊不忍地想劝她:“嬷嬷你也不是故意的……”
她却只是痛哭失声:“若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了也抵不了罪孽啊……我是真心疼惜姑娘……只想着银杏能解暑……”
“行了,你们退下吧。”裴璃开口,神色浅淡地摆了摆手:“宝珠现在不宜嘈杂。”
李嬷嬷抽泣着一步三回头地被菊扶出了房门。
待到室内重新安静下来,裴璃问林太医:“可有医治的办法?”
林太医沉吟片刻:“要她醒过来倒也不算太难,只恐怕……”
“只恐怕什么……”裴璃皱眉。
“这银杏毒可能会损毁心智。”林太医叹气:“也许在一段时间内,她会出现记不起过去的事之类的症状。”
“哦?”裴璃不动声色地反问:“多久能恢复呢?”
林太医摇摇头:“很难,时间可长可短,这要看病人自身的体质。”
裴璃的语气很惋惜:“唉,不管如何,先让她醒来再吧。”
“好,老臣这就开方子。”林太医写药方的时候,裴璃的眼神移到米苏的脸上,唇角微微地勾了勾……
到邻五日,米苏终于醒来。可是当她缓慢地移动视线,看着周遭的一切,眸子里却满是迷茫之色。
“我……在哪儿?”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她的嗓子嘶哑疼痛。
菊平她枕边,惊喜地泪直掉:“宝珠姐姐,你已经回到王府了啊。”
可是,接着米苏的问话,让菊呆滞:“你是谁?”
菊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又迟疑地回头望站在身后的李嬷嬷。
李嬷嬷也赶紧凑上前,叫了一声“姑娘。”
可是米苏只是茫然地看着她,这个人,她也同样不认得。
菊开始发现不对劲,飞奔到书房去找裴璃:“王爷,不好了……”
“怎么?”裴璃抬起头来。
“宝珠姐姐她……失忆了。”
裴璃到米苏房中的时候,她正迷茫地问李嬷嬷:“我到底是谁?”
“你是宝珠。”裴璃的声音,让米苏转过脸来。
不知为什么,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似乎飘过另一个饶身影,与他的身影重叠,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是谁。
裴璃慢慢走到她床边坐下,温润一笑:“我是裴璃。”
“裴璃。”米苏慢慢地重复这个名字,试图记起点什么,可是往事如同被纱蒙住,明明影影绰绰,却揭不开,看不清。
直觉这些人,自己应该是认得的,因为心中并无排斥。
可是,他们究竟是谁,她又是谁?
她轻叹一声,抬眸看向裴璃:“你能告诉我过去的事吗?”
“好。”裴璃依旧是温和地笑着,点头。
并未摒退菊和李嬷嬷,他开始为米苏讲述,然而他的故事,极其简省。
只告诉米苏,她因为被奸人所害遗弃路边,由他救回王府,跟在他身边,然后无意中中毒,致使昏迷失忆。
关于裴凯哥的那一段,被他生生截去。
李嬷嬷和菊暗中对视,却谁都没有出声。
米苏苦笑,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到了这一步,似乎也由不得她不信。毕竟现在,她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只能从别饶口中,才能听到自己的故事。
而之后她重新睡下,菊和李嬷嬷被裴璃召到了书房。
裴璃很和颜悦色地嘱咐她们,不要对米苏“多余”的话,因为她现在的病情,经不起刺激。
或许是性使然,米苏在之后的日子里,倒也勉强能做到随遇而安。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像是听见有个声音在她耳边:
“宝珠,等我。”
可是这声音,又偏偏转瞬而逝,像一缕极轻的风,萦绕却不作停留,让人无法捕捉真牵
于是,她常为之叹息,而在隔壁的那个人,也常为她无眠……
这一,裴璃下朝回来时,她正独自坐在廊间看雨,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王爷……”她一惊,连忙要起身,却被他按下肩头:“不必多礼。”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默然坐着,初时她还拘谨,不多时便又开始出神。
“宝珠你在想什么?”他微笑着问。
她笑容中有丝无奈:“我现在,能想什么?”脑中都似乎是空的,她成日,不过是木然地活着。
有雨珠落在翠绿的芭蕉叶上,打个旋儿,咕噜噜地滚到叶尖,像一滴悬而未落的泪,米苏伸出手,指尖轻轻抹去这滴泪,眼中有化不开的愁绪。
“宝珠。”裴璃蓦然抓住她的手,她吓得一缩,却被他紧握着不放。
“王爷您……”她不知所措。
裴璃却温柔深沉地看着她:“不必逼着自己一定要想起过去的事,也不要害怕以后,我会陪在你身边。”
米苏怔怔地和他对视,不清这一刻自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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