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苏吓得倒退了半步,却见他并未真的脱衣裳,而是从内襟中,拉出一根红绳,上面挂着的,是一颗巧细腻的珍珠。
“这是夜明珠呢。”他兴致勃勃地取下来:“送给你。”
他伸直了胳膊,想要递给米苏。
站在屋外的夜骐,顿时失望到了极点,原来他的宝贝,居然就是颗珠子,枉费自己一番纠结。
可屋内的米苏,并不知晓夜骐想要的究竟是何物,只以为这便是那样东西,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接那夜明珠。
时迟那时快,太上皇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猛地带进了自己怀里。
米苏顿时尖叫一声,夜骐和李玉也飞扑近前。
“放开她。”夜骐厉喝。
太上皇的胳膊,勒住米苏的脖颈,脸上表情,却还是那般无辜:“我送了她礼物,抱抱她都不行么?”
夜骐此时,已经杀意盈胸,可是又怕他会伤了米苏,不敢妄动,心中痛悔,自己的一时贪心,终陷她于危险之郑
而太上皇,倒似真的无意伤害米苏,反而将脸伏在她肩头,低声哽咽:“我一直都……好想抱抱你……可是……你总是躺在水晶棺汁…我不能抱……”
米苏闻言,顿时觉得脊骨发寒,不禁反问:“什么……水晶棺……”
“苏苏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在胡言乱语。”夜骐心慌地打断。
太上皇却忽然抬起头来,执拗地瞪他:“我没雍乱,就是束心阁里的水晶棺……”
束心阁?米苏正在思虑,忽然感觉背后一麻,顿时失去了知觉。
是李玉出的手,他暗中用指风,点了米苏的穴道。
夜骐总算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便是那个秘密被揭穿。
太上皇愕然地低头看着昏厥的米苏,夜骐则就趁此时机欺身而上,将米苏自他怀中拽出,而他,竟也未多加反抗。
夜骐抱着米苏,退后了几步,冷冷地望着他:“你今日对我的戏耍,开心么?”
太上皇缓缓抬起头,原本呆傻的表情,被诡谲取代:“就算你明知我可能是戏耍你,你也还是来了,不是么?你对那样东西,实在太过执着。”
夜骐的眼神狠绝:“你是在找死。”
“我知道。”太上皇点头,呵呵一笑:“所以我才要在死之前,最后见她一面。”
顿了顿,他的瞳仁中,放出幽光:“我得不到的,最终你也将失去。”
“她根本不会相信你的话。”夜骐心中一颤,冷声反驳。
“今日不信,以后也会信。”他的神情,充满了笃定的得意:“只要心中种下疑虑,便总有一,会寻找答案,你的秘密,不可能瞒她一辈子。”
夜骐的心,在他的话中,已经开始虚弱,抬起手,想要击向他。
可他却突然摇了摇头,笑容中,有几许伤感,几许惆怅:“不必你动手,你我父子一场,今日便由我自己了断,免得你犯下亲手弑父之罪,也算我这一生,唯一为你做的一件事。”
语毕,嘴角便已有鲜血,汩汩流出。
夜骐怔住。
太上皇的眼神,又转向李玉,自嘲一笑:“我一度,也曾真的想相信你,毕竟我老了,也觉得孤清,可惜……”
话没完,他的身体,已经颓然倒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某处,唇边竟有微笑,似乎某个他想念了半生的人,正在那黄泉路口,等待着他……
夜骐怔然站了半晌,蓦然转身,抱着米苏出门,却又低低地丢下一句:“好好善后。”
归根到底,他们总是做了多年父子,过往恩怨,一夕落幕,心中余下什么,不愿再品味。
李玉看着死去的那个人许久,缓缓蹲下身,伸手合上那双圆睁的眼睛,自胸臆间,逸出长长一声叹息……
米苏醒来时,已是次日早晨,昨晚的那一幕,如同做梦。
“夜骐。”她低低叫着身边的人。
他本欲装睡,可最终还是转过身来看她,胡作迷蒙:“怎么了,苏苏?”
“昨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望着他。
他半合起眼睛,避开她的目光,语气轻松:“什么都没发生,怕他再发疯,我便先带你回来了。”
“那颗珠子呢?”她还惦记着那件事。
“丢了,他就是胡闹,那根本不是我要找的东西。”夜骐的回答,让米苏失望地“哦”了一声,原来她还是没帮上他的忙。
“对不起,苏苏,昨不该带你去冒那种险。”他道歉。
“那也不算冒险,你和李大人都在,并不至于真出危险。”米苏笑着安慰他,但其实直到此刻,她想起当初被制住那一幕,心中仍有一丝后怕。
夜骐内疚地拥住她。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魑魅的声音:“主子,该上早朝了。”
夜骐的眼神一闪,在米苏额上了一下,先行起身。
他现在,还有另一件事,需尽快解决,如此才能保证日后,真正安全无虞。
自内室进入大厅之时,他的脸上,已是一派神清气爽。
魑魅迎上来,为他披上外出时的斗篷,他似心情极佳,居然还道了句谢,让魑魅眼神一怔。
随后,魑魅便随着夜骐去上朝,站在大殿侧门等到。
今日的夜骐,脾气格外温和,对群臣谏议几乎不加驳斥。
魑魅盯着屋檐外,纷纷扬扬的细雪,陷入沉思。
当夜骐下了朝,从侧门出来,魑魅立刻回神,随即跟上,夜骐却一挥手:“不必了,你先回寝宫,朕与李大人,单独有事要谈。”
“是。”魑魅应声而去,却又在快要走出回廊时转身,望着夜骐和李玉并肩往另一个方向离开,边走边谈笑风生……
那日直到晌午,夜骐都没再回来,而魍魉也整个上午都没有出现,直到午膳过后,才从外面匆匆赶回来,附在魑魅耳边低语了两句,但见米苏走出内室,立刻又站直了身体,笑容谦恭自然。
晚上,夜骐回到寝宫,脸色平静,可眼中,却似有掩不住的得意。
先进内室与米苏厮磨了一会儿,出来时对魑魅和魍魉招手:“你们过来。”
一起进了隔壁的厢房,夜骐从怀中,拿出一个黄绢包裹,拍了拍,笑道:“今日搜查了春暖殿,终于拿到了那物件儿,如今这里头,已经有四份了。”
魑魅和魍魉立刻拱手相贺:“恭喜主子。”
“这可真是费了心思了。”夜骐靠进椅背,长舒出一口气:“朕派李玉接近他,又是照顾,又是假装为他偷换了毒药,最后还带他出宫,才总算是得到了他的信任,可就算如此,他居然还要皇后亲自去,才肯告知下落。”夜骐的脸上,出现憎恶的神色,但随后,又被欣喜取代:“但不管怎样,朕最终还是得到它了。”
语毕一阵长笑,颇为自得。
魑魅和魍魉,又再次称赞道贺,三人言谈甚欢。
可到了最后,夜骐又似有些烦恼,皱眉感叹:“要这皇宫,还真比不上我当初的太子府,就没个可以藏东西的牢靠地方,原本放在御书房的暗格里,可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甚妥当,干脆带了回来,明另外再找个隐秘的位置存好,叫谁也别想找到。”
夜骐像是也倦了,又将那东西收好,便对他们摆了摆手,起身离开。
魑魅和魍魉悄然对视一眼,随之出去,见夜骐已进了内室,并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深夜,有无色无味的迷烟,自门窗的缝隙,徐徐向米苏和夜骐就寝的房间渗入。
过了许久,暗处有人窃语。
“能保证这迷烟有用么?他可是擅长使毒之人。”
另一人眼中现出讥诮:“这迷烟药性极强,若是他高度戒备,或许能防,可他今日对我们,几乎将前面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可见并未产生怀疑,今他又如疵意,必定松懈。”
先前那人,眼中还是有担忧之色:“还是谨慎些好。”
另一人却一挥手:“来不及了,若是明日他换霖方,这东西怕是再也找不到下落。”
语毕他便轻巧一跃,翻入室内。
另外那人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随之潜了进去。
床上的夜骐和米苏,果然毫无动静。
两个人交换了个眼色,便开始分头寻找,摸遍了墙后,并未找到能存放东西的暗格,随后便又去翻米苏的梳妆台,最终在台面之下的暗屉中,找到了那个布包。
二人欣喜,随后其中一人便打算退出,另一人却慢慢往床边走去,手中的匕首,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寒光。
“你要做什么?”门边的人,低声惊呼。
“以血还血。”那饶眼瞳,已经变得赤红。
眼看他一步步走近床边,门旁的人怔然不动,喉咙似被什么堵住,再发不出声音。
而就在这时,忽然见帐幔一荡,有人自床上,一跃而起,正是夜骐。
幽凉的声音,自帐中传来:“你就这么绝情吗?”
本已接近床边的人,骤然一惊,身形急速往后退了两步。
夜骐用身体,将米苏挡住,冷然看着眼前的二人:“你们果真背叛了我。”
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如同被针,狠劲一扎。
他们,本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曾经以为,只有他们,永不会背叛。
可是事实,偏偏就是这么残酷。
站在跟前的人,阴冷地笑:“你是如何发现的?”
夜骐幽幽一笑:“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为何当初调戏苏苏的人,无缘无故,便失了踪迹,而之后,跟夜垣联络,私通西桀的人,也是毫无半点线索。直到那,我看了李玉交给我的,蒋崇通敌的密信,我才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如何想明白的?”那人反问。
“在那裴信中,我发现了一个夜字,最后那一笔捺的收尾,有半个弯钩,那种写法,我实在太印象深刻。”夜骐冷冷一笑,可眼神中,却有些许伤感:“那是某个饶特殊笔法,曾经,我还就此,嘲笑过他,他将我的姓氏,写得太难看。”
那饶神情顿时一滞,握着匕首的手,竟在那一瞬间,有些许松动。
夜骐半合着眼,轻轻叹息一声:“魍魉,其实一直是你,调戏苏苏的人,你并非真的没有在夜垣府中见过,而是你刻意隐瞒,之后,又故意将苏苏被藏在石棺中的事告诉我,挑起我对夜垣的仇恨而你同时,也骗了夜垣,根本没有人真的在西桀和他联络,所有来自西桀的信,都是你自己写的,然后再假装转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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