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能这样便宜了他们。
她从窗沿慢慢挪下,望着玄烈昊,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他挺直的腰身如一堵遮挡光明的墙,把她的心遮掩得暗无天日。她努力张开嘴巴大笑:“是的,我不能便宜了你们。哈哈哈……我一刀下去,我就可以带着我的肾完整的进棺材。”
“郑苹,你不了解我,这世上没几个人可以吓倒我玄烈昊。你要死,就一刀刺下去,我不在乎。”
她握刀的手差点不稳,泪水不争气的涌在眼眶,她不敢看他那冷酷的表情,他说:他不在乎。
“玄烈昊,你也不了解我。我郑苹从不虚张声势。你们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真的……”她握紧了刀把,面露疯狂:“玄烈昊,我没有签署死亡遗体捐赠同意书。也就是说,只要我一死,我的身体就绝对自由,无人可以取走我的肾。你不在乎我,难道也不在乎我的肾?”
她把刀尖刺深了一寸,鲜红的血丝一点点的向外渗。玄烈昊皱着眉头退了几步,郑苹从他们的身边走开,直上泌尿外科肾移植病房。
她用刀指着自己的大动脉,在玄烈昊和主治医生的眼皮底下,把她的病历撕成无数薄而破碎的小片。
被抛向空中的小纸屑,自由的在这4月的空气里飘扬而下。这一段梦魇终于有一个不太残忍的注脚。
手术同意书、器官捐赠同意书、伦理道德委员会的批文,都洋洋洒洒的飘在空中,化作无用的垃圾。
她放下手术刀,颈间的鲜血涔涔而落。她微笑着经过玄烈昊的身边,竭尽所能笑出最美丽的弧度。
这场游戏,她输了,他也没赢。她的所爱,原是个要取她性命的豺狼,而他心中的最爱,此生,也只能抱着病弱的身体,最终含恨而去。
她有理由欢笑,不是吗?她还有自己,还可以望得清面前的路。越过他此刻气到惨白的脸,闻到身畔他的微微发香,走出这个差点谋夺自己性命的病房,站在夜深人静的医院围墙外,她抹了抹眼睛,仰头对着天空说:“郑苹,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
身后,玄烈昊的大手围上来,他绕着她的细腰,抚着她的小腹:“亲爱的,我们回家吧!”
那样温柔的嗓子,却让她的心像在冰原的地层下过了一回,她颤抖着想推开他,面前,却停下车子,他轻轻一推,她便被人扯进了豪车内。
车内的空调吹着冷风,他坐在她的身旁,眼眸闪烁着更深更深的蓝,唇边笑意像刀:“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我,成全你。”
玄烈昊的家?地狱还是天堂?
郑苹坐在二层小楼的窗口,望着在绿树掩映间的豪宅大院。玄烈昊的家,比想像中更加豪华宽敞。米白色外墙的别墅式住宅楼,侧前方有一个泛着绿波的游泳池,四周广阔的林荫道,从大门处一直向里的欧式路灯,把这个院子装点得时尚而充满活力。
但别墅内的华贵,郑苹却无法窥见真容。除了从那出出入入的佣人的忙碌身影可以想像到这个家的繁华之外,她对这个家的大体轮廓实在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然,这并不是她的家,玄烈昊之所以带她回来,也并不是把她当家人。所以,她只配住别墅后面的小竹林处的一幢小楼。玄烈昊还有耐性把她安排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肾还在她的身体内越长越坚强的缘故。
昨晚破晓时分到第二天的华灯初上,玄烈昊始终没有在小楼露面。在这个还飘着一种隐约的尘味的小楼里,郑苹坐了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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