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苹半坐在病床上,身上再没有那些触目惊心的大小管子,柳条间纹的病人服干爽洁净,头发也精心的梳理过,消瘦的脸颊衬得一双眼睛更大。她拔了拔头发,再以拔头发的手指了指床边的短椅,他坐下。
她没有他所预料的仇恨和怨气,只是很认真的与他平视:“玄先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精心照顾,我现在身体好很多了。所以,我要回去了。”
他眸光深深的望着她,刻意忽略她声音里流露的中气不足,淡淡的笑:“嗯。你住医院住闷了,那就回家吧!”他还执起她的手掌轻轻的捏住:“女儿出生后都没见过一天妈妈,确实不太像话。”
“玄烈昊,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郑苹沉静的眼波微漾波澜,她实在无法理解玄烈昊的思维,在她被他谋害献肾,然后大出血抢救,差点死于非命之后,他居然还能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哦,你的意思是现在马上就回家?但我觉得有必要请示一下玄教授。”
“你……”她盯着他看,他薄唇向左边轻咧出笑纹,眼睛亮亮的:“唉,你每次劫后余生看着我,都是这种眼神。苹苹,我……会吃不消。”
他的脸真的升起一抹红晕,如果还是第一次在劫后余生看见他,这个模样的他注定又会让郑苹沦陷。但可惜,她在死亡的阴影下走过层层屏障,今时心境已不复当初简单纯良。
“玄烈昊,你就不要再装了。”她咬了咬牙,压抑那从心间急窜起来的怒火。望着面前曾经让她爱到疯狂的这张脸,在那幽黑泛蓝的眸子里,盈盈流淌着的是她那贱到泥土里的所谓深爱。
躺在的日日夜夜,身上嘀嘀的仪器响声,她听到护士无意说起,与她相隔的几张床位,一天之内死了3个。她望着输血管里一滴滴新鲜的血液,告诉自己:郑苹,你要活下去!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只因为那些想她卑贱地死去的人,她也得好好的活着。她没有什么本事来还击,那就活着啊。
“玄烈昊,我明白我赖着不死,让你很失望。对此,我也很抱歉。”她轻轻拍开他放在肩上的手,从低处仰视他,却没有从前的鄙微:“你想把我圈在你的身边,慢慢的弄死?可是,怎么办呢?好人不长命……你的小柔既然是个超级好人,就注定了比我这个祸害短命。”
“那就好,你这种祸害,就应该活一千几百年。”玄烈昊淡淡的应着,转身便在沙发上铺了张盖被。很自然的躺了上去,侧脸说了句:“今晚,我守夜。”
玄烈昊没想过,和她清醒后的第一次交锋,会是这般淡若静水的处境。她不哭不闹也不责怪,那样冷静的睁着大大的眼睛,每一句话都说得清晰分明,但他明白,越是这般冷静的她,越是不好控制。
房内暗淡的壁灯,照得玄烈昊的身影朦朦胧胧,她睡在床沿,侧着身子定定的望他。她实在睡得太久,今夜便无论如何都不能安稳的睡去。那些天,她以为睡着便不会醒来,固执的想要睁着大眼睛,却还是迷糊的半梦半醒。在死亡的边沿挣扎的夜晚,她无数次假想自己与他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却在醒来时,只想给他一个有尊严的转身。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逼她?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开她?
不知什么时候,他来掖她的被角,皱着眉头说:“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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