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八人,走出了三个梯队,最前面是相谈甚欢的陈羽和赵乾,然后是默默无语的张立文和鲁婷这两位年轻巡探,最后才是一众巡卒。
赵乾似乎很喜欢与陈羽聊天,特别是在听完那一番以暴制暴的论调之后,就开始讲述自己年轻时在巡狩司那段黑暗经历,陈羽自是很感兴趣。
任何一次皇朝的更替,伴随的都是无数的生命,相比从史书上了解,自然是听亲身经历者讲解更加真实。
听了半晌,陈羽发现,那位以藩王身份起兵造反建立新国的楚高祖,应该是位比较仁慈的君主。
在覆灭大雍王朝的过程中,多以劝降,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手段,占领了大量的土地,少了很多杀戮。
不过也正是因此,在留用的大量前朝官员中,才会夹杂大量居心叵测之徒。
“那些不安分的家伙直到现在也没清干净吧?”陈羽插言道。
赵乾苦笑着摇摇头:“自然没有,不过那个时候停止甄别奸细的工作,也是无奈之举。具体为何不是我这种粗人能懂的,只知道罗头儿转述司正大人的原话只有八个字:大楚需要休养生息...”
陈羽点点头,他倒是能猜到一些,不久前刚从吕阳那里得知,这个古怪的世界并无科举,用的还是陈旧无比的举荐制度。
在这种落后、狭隘的制度下,寒门无士子,人才稀少是必然的,不然固县这样一个大县城,也不会没有县丞和县尉,只靠县令和主簿带着一群不入品的吏员管理。
而这种制度的弊端,还不仅于此。
不论是豪门还是高官,任人唯亲是必然的,大量官员出自一家,朝堂自然就变成一群家族之间互相争斗的角斗场而已。
至于抓奸细,抓到最后恐怕剩下的都是那些连皇帝都不敢妄动的大家族,那句休养生息,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应该是皇族需要时间吸收和拉拢那些大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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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聊,庐乡已经遥遥在望,隔着老远,陈羽就看到有几个人一路小跑靠了过来。
等人到了近前,为首者看上去四十多岁,一身青色襕衫,头戴纶巾,面色红润,体型富态。
领着身后几人非常正式的行了一礼之后,朗声说道:“草民郭令显,是庐乡乡官,得知各位大人前来,特来迎接。”
乡官不入品,在巡狩司正牌巡探面前自然要自称草民,哪怕巡探没有品阶。
陈羽淡淡扫视了一圈面前几人,看上去应该都是当地有些头脸富户,他转头看向赵乾:“今日晨间才发布的任务,这家伙如何知晓的?”
赵乾笑了笑,指着郭令显说道:“这郭令显的侄子,是一名巡卒,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司衙里的消息总是这么随便就传出去了吗?”陈羽面无表情,语气淡漠,却明显有些不悦。
既然是搜捕,行动时间提前就传的人尽皆知,还搜捕什么?
虽然这次搜捕在韩玉林的计划中不过是第一步,但既然是打草惊蛇,提前让蛇知道了,哪里还有惊的效果。
巡狩司内部管控如此松散,令他感到十分不满。
郭令显闻言看了一眼赵乾,显是与之有些交情,但是一看对方竟在那问话的年轻人身后,立马就明白了,这年轻人身份更高,赶忙躬身说道:“大人误会了,我那侄儿不久前从我这里路过,是草民自己猜测还会有大人经过,所以提前在这里等待,看能否为诸位大人提供帮助,并未知会他人。”
陈羽看了一眼十分恭敬的郭令显,又看了看他身后几人,轻笑了一声:“你倒真是机灵,而且人也仗义,拍马屁这种事还不忘带上几位友人。”说罢就径直向庐乡走去。
看到陈羽就这么走了,赵乾苦笑着摇摇头,拍着郭令显的肩膀,轻声提醒了一句:“赶紧让你侄子去门下请罪,万一今日哪里出了意外,你那侄子可就有泄密的嫌疑了。”说完又重重的拍了两下,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嫌犯在陈大人那里一样会被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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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走在最前,自是没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又被人用浓墨抹了抹,他已经顺着大路走进了庐乡。
村子很大,上千座房子,一眼望不到头,大片的茅草屋顶之中混杂着少量的黑瓦屋顶,贫富差距倒是一目了然。
站在村口最醒目的大柳树下,陈羽转过身向一直与自己保持着身距的张立文和鲁婷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靠近一些,姗姗来迟的赵乾也靠了过来。
四人把探查的范围大概划分了一下,就带着手下的巡卒散开了。
这次探查没有什么具体目标,就是挨家挨户的查通关符牌,跟警察查户口的性质一样,只不过巡狩司行事终归是要霸道一些,查过符牌之后还要进屋搜查,不过陈羽觉得这种霸道挺好,顺便还能查查陆远山是不是被藏在乡村之中。
他慢悠悠的走在曲曲斜斜的房间小路上,指挥着吕阳和车小小挨家挨户搜寻,并美其名曰,自己武功最高,自然要在外侧应。
然后,他还很认真的告诉二人,经常因为工作需要干些霸道无理的事,却始终能保持一颗平常心,不做一个霸道无理的人,这同样是一种修行。
引来二人一阵白眼,不过陈羽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此时应该快到巳时了,那些需要思虑一家老小吃喝的男人们早就出去劳作了,村民家里基本都是些老人妇孺,很快,两个吉祥物就搜了几十户人家。
什么异常也没发现,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陈羽前世买彩票就从来没中过奖,五块钱都没中过,穿越就能翻身这种事,看来希望也不大。
而且在他看来,真撞上正主,那个至少七品的女人,怎么想也不是中奖,那是要命。
又搜了几十户,一直没停止絮叨的吕阳有些口干舌燥,便找了一家人讨碗水喝,车小小也凑了过去,她也渴了。
那家人看上去挺穷的,低矮的土墙塌了好几处也不曾修补,小院中更是只有一间土坯房,主人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子,却抱着一个婴孩,身后还跟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孩。
陈羽正站在门外深思着古代人口增长与早生早育这个重要的社会问题,就隐隐听到东边传来一阵连续的喊声。
“西南方向,穿浅色短衣的男子,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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