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人冷眼旁观,也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可巧这时店小二端着托盘走近过来,见状连忙陪着笑道:“小客官行个方便呗,这位客官也得用饭啊。”
这次可换做小雷充耳不闻了,非但充耳不闻,一双眼睛还斜睨着褐衣人,分明大有挑衅之意。
褐衣人暗道一声无奈,径向那店小二道:“拿来。”
店小二心中纳罕,当下讪讪的道:“客官您也别置气,小的再帮您劝劝,哎——”惊呼声中手里的托盘却已呼的一声飞了出去,堪堪正落在褐衣人手里,随即只听他轻咳一声道:“去吧。”
店小二不敢违拗,只得依言退下。褐衣人则将托盘架在桌沿与窗台之间,低下头去默默饮食,看起来倒也算得上四平八稳。
小雷眼珠一转,了然的道:“少林擒龙手,原来你是个和尚,难怪没有名字,那敢问小师父法号为何呀?”
满拟这下对方的态度必定能有所改观,孰料褐衣人只是微微一顿,依旧没有理睬。
小雷见状忍不住怨气冲天,想要发作却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一时之间只恨自己没事找事,竟然会跟这没嘴的葫芦搭话,以致平白受了一番闷气。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喝彩传来道:“好!唱得真好!不过小娘子你刚刚有一句唱得没道理啊,什么‘累奴猪胎暗结阖家弃’的,那位张相公又不是猪八戒,怎么能把人家崔小姐搞弄出‘猪’胎来了?”
这话登时引起一片哄堂大笑,随即另一人也调笑道:“说的是呀,要真是猪胎,那得是高小姐才对。小娘子你肯定唱错了,唱错了可没赏钱哟。”
笑声中只听一个娇嫩声音带着哽咽道:“大爷不要取笑,这……这‘珠胎暗结’的‘珠’是珍珠、宝珠的‘珠’,不是……不是那个‘猪’啊。”
可惜她这番辩解立刻被哄笑声完全淹没,更有人谑笑着道:“对对对,小娘子别听那些个没读过书的家伙乱放狗屁,珠胎暗结不是怀了娃儿要生的意思嘛,哈……小娘子你知不知道该怎么生娃儿啊?”
场中哄笑之声一时更甚,小雷却是脸色发白,举着筷子僵在空中一动不动,倒把对面的褐衣人看得莫名其妙。
此时又听那最先发话的声音笑骂道:“死秃驴掉什么书袋,要生娃儿也没你的份。小娘子别听他胡扯,还是让哥哥教教你怎么生娃儿,也免得以后再唱错呀。”
这下那“死秃驴”可不乐意了,立刻还嘴道:“臭屠户你少放屁!本秀才只是为了休掉家里那只河东狮,才暂作权宜之计,出几天家罢了,你们现在还有谁能看出本秀才做过秃——啊呸!做过和尚?”
众人愈发笑得肆无忌惮,褐衣人却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筷子同样举在空中失神了片刻。小雷见状心生好奇,故意凉凉的道:“怎么?你也是?”
褐衣人登时一滞,连咳数声方低斥道:“休要胡言。”
小雷暗自好笑,正待继续调侃,这时却忽听一个冷涩声音传来道:“爷们儿这是指着秃子骂和尚啊,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那“死秃驴”并未答话,还是“臭屠户”干笑着道:“唷~还真没留意佛爷您是几时来的,咱们这便跟您赔礼道歉,刚才不该随便骂秃……咳……骂佛爷,哈……”
他这话明是道歉,实际却是揶揄,众人登时又是一片哄堂大笑,连小雷都禁不住面现莞尔。只有褐衣人脸色凝重,循着声音径向那“佛爷”看去。
此时只听那“佛爷”沉笑一声道:“哦?既然是赔礼道歉,那总该陪点什么出来,爷们儿你说是不是?”
话音方落,陡听锵的一声锐响,随即便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嚎盈耳传来。
那“佛爷”收刀入鞘,淡淡的道:“这只耳朵便当作赔礼好了,至于小娘子嘛,还是跟着佛爷风流快活去吧。”
说罢只听那卖唱女子一声惊叫,早被那“佛爷”挟持着冲出门外,只余下场中一片混乱。
小雷不由得义愤填膺,正待招呼褐衣人一同追赶,打眼却见他不知何时竟已没了踪影。
惊怒之余暗骂一声死秃驴,小雷只好独自动身向外面追去。沿路探问着追上了太白山,他心中却仍是有几分忐忑。
要说从那晚与慕云决斗之后,自己的畏寒之症的确大有改观,但所谓“珠胎暗结”什么的……应该不至于吧?
胡思乱想间赫见前面道旁正静静躺着一名女子,小雷连忙上前俯身查看,只见这女子非但衣衫褴褛,露在外面的肌肤上也颇多淤青。鼻中气息若有若无,娇躯更已经冻得全无热度,眼看便要香消玉殒。
小雷暗呼侥幸,赶紧取出丹药喂那女子服下,随后勉力撑起她的身子,掌抵背心将真气渡入。
如此不过盏茶工夫,那女子的脸色渐转红润,跟着口中嘤咛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小雷松了口气,连忙探问道:“哎,你是不是刚才在酒楼里被死秃驴劫走的那个?”
那女子方才醒转,脑海中犹自一片昏沉,片刻方轻啊一声,竟而举袖掩面,嘤嘤哭泣起来。
小雷暗自一滞,无奈提高声音道:“快别哭了,小爷问你话呢,你到底是不是呀?”
他这大嗓门可不是盖的,那女子吃了惊吓,强忍泪水的道:“是……是奴家,是那个……和尚,把奴家丢下来的。”
小雷唔了一声,却又狐疑的道:“死秃驴不是想欺负你吗,怎么会半路把你丢下?”
那女子脸上一红,含羞带怯的道:“他大概是……见有人追过来,怕带着奴家……跑不过,才狠心……那么做的。”
小雷心中一动,了然的道:“是不是一个穿褐色衣服的家伙在追?看起来还长得不错?”
那女子迟疑着道:“好像是……穿褐的,奴家……心慌意乱,没看清……他的模样。”
眼见小雷点头,那女子定了定神,又心有余悸的道:“奴家当时真以为要摔死了,还好有小兄弟仗义相救,奴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她说话间软软的倚着小雷,脸上也红扑扑的煞是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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