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字百室。
……
甘随觉得自己该把陈宁杀掉。
这些日子,他明显感受到一直逗留定海的陈宁似乎在酝酿甚么,还可能与自己有关。
但他没有证据。
而且,那怕陈宁已是白身,到底曾经做过正三品中书参议,不可能真如那平头普通百姓一般。万一横死,难免生出枝节。因此,就算要杀,也不该他来动手,否则很可能牵连到左相。
不能杀,就只能保持距离。
早起后在城西盘桓了半日,晌午之后,甘随就来到城东。
招宝山下,近期建起了一座伤兵营。
左相稍口信过来,让甘随顺便主意一下那甚么堪称起死回生的青霉疗法。
甘随尝试过进入伤兵营,没能成功,只能在外围寻机打探。
到来不久,甘随就看到一群伤兵从码头边运到这里,随后,还有他也认识的戴三春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
这让甘随顿时提起了几分精神。
戴三春,正四品太医院同知,紧要在于,还是长久留在那人身边的一位医官。
耐心等了小半个时辰,甘随终于搭上一个出营采买的轻伤小兵,得知刚刚发生了甚么。
海军都督府接到渔民线报,岱山东边一百多里外的某个海岛上,最近从南边逃来了一伙海寇。
于是一群骄兵悍将抢着去剿。
甘随听完就觉得,这一群海寇实在不怎么聪明,消息也不灵通。
那有老鼠往猫窝里闯的?
结果是,两百多海寇死了大半,剩余六七十号,也被一条绳子串着送去了苦役营,非是自首投诚,那就真要是戴枷拷链的苦役了。
不过,到底是剿匪,这边难免伤亡。
阵亡十一人,伤二十九人。
……
伤兵营内。
戴三春带着医官团队忙了一个多时辰,处理完重伤,最后是一些轻伤。
这次要再试一试那烫烧之法。
戴三春亲自参与设计,打造了一批纯银器械,其实就是适应大小不同伤口的各种型号的银烙。
另外,还带了火药,但今日用不上,没人有箭伤。
伤兵营的一间营房内。
徒弟三七亲自点了上等白炭燃起炉子。
戴三春检查过营房内六位伤者的伤口,简单处理一番,便开始挑选银烙,放入白炭火炉,然后……这边六个轻伤士卒意识到甚么,纷纷表示不用治,忍一忍就好。
直接就逃了出去。
转眼又被上官训斥着赶了回来。
如同等待上刑。
眼看如此,戴三春认真地和士卒们讲述其中道理。
别以为是小伤,万一化脓感染,引发高热,也会要了人命。
六个伤卒也只能点头。
很快,病房内就飘起了诱人的……嗯,不,是渗人的肉香。
结束之后,戴三春又仔仔细细的亲自填写六份‘病例’,这是朱塬很早就提出的想法,通过病例,可以总结经验,并且为后来者提供参考。
戴三春正式写下的第一份病例,病人名叫‘蒲仲亨’,当下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等戴三春终于离开,病房内平日里就有些混不吝的一位身材粗壮的伤兵立刻抱怨起来:“那朱轿房,有那些个青霉神药不给俺用,竞上了这烙铁,真真是……岂有此理,他就该再多个名儿,叫朱烙铁。”
见这厮竟然把大家私下闲话玩笑的某个称呼这么吼出来,周围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是想要吃板子啊!
其中一位平日相熟的伤兵连忙劝阻:“孙二,闭了嘴罢,你想自己那两颗首级的功劳被抹去么?”
孙二一听,果然立刻闭了嘴。
不过,等待片刻,病房门口没有任何动静,显然孙二刚刚的抱怨没人听到,于是才又有人小声笑道:“是银,不是铁,刚刚那一块,啧,够俺回老家买几亩好田咧。”
另一人也凑趣:“那就该叫‘朱烙银’。”
孙二见大家又开了话匣,对自己起的绰号被改很不满,大着嗓门强调道:“朱烙铁!”
……
戴三春回到朱塬在城西的营海使府邸,时间已经是傍晚。
进门就遇到海军副都督吴祯。
海军都督今日出了海,亲自押送一批已经恢复精气神的福建降卒民夫到各个确定的灯塔海岛上,这批人将负责修建灯塔、营房、港口等设施。
同时,由都督大人带领的这一批出海士卒也会进行为期五天的例行巡视。
副都督留守。
吴祯与戴三春寒暄几句,便出了营海使府邸。
下午过来是与朱塬商讨下一步的海军练兵之法,小翰林关于新式海战应该侧重于远程打击,重点发展火器和弓弩,将敌人消灭于接舷之前的思路,让吴祯茅塞顿开。
再就是,末了,小翰林又和他开诚布公了一些事。
华高只打算做三年,三年之后,不出意外,他就是新一任海军都督。
另外,关于海贸公司的股份,华高拿到的那部分,就等于是用来养老的。他还有更大的施展空间,将来做好了,陛下肯定不会亏待他,每家海贸公司多余出的那两成股份,就是给他们留的,让他现在不要急。
说起来,吴祯之前是介意的。
那家海贸公司牌照,主公给了小翰林三成,给了华高两成,到了他这里,一成都没有,他心理确实有些不舒服。
不过,小翰林一番话,便解开了他的心结。
同时也再次明白,华高,就只是自家主公打发来帮小翰林做事的,私下不少人都说这定海真正说话算话的是某个营海使小大人,一点都没错。
这也让吴祯内心暗暗调整对待那小翰林的态度。
其他不说,只是短短一个月出头就送出了第一批粮食,吴祯私下同样难免思忖,结论是,他做不到。
这样的一个人,说出要送主公五百年国祚的话语,并且受到主公器重,也是理所当然。
打定主意,骑着马缓缓走在街上的吴祯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金陵传来消息。
这些日子,自家兄长吴良连续遭遇了好几次弹劾,大略都是在说他把手伸得太长,干涉地方,逾越职权。
显然还是因为兄长功劳缘故,主公并没有太过处置,只是派人到苏州,当面传达了一番训诫。
唉。
这……定然还是耗了情分的。
吴祯只希望兄长能够警醒,别在一意孤行。若不然,再大的功劳,再多的情分,又能经得了几次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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