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朱塬,老朱也做出了改变,他打算稍晚一些去往汴梁,亲自坐镇指挥大都之战,一鼓作气灭掉元室。老朱相信,只要拿下至正帝父子,本就一盘散沙的元廷缺少正统继承人,只会更加分崩离析。
早早地解决了元室,老朱也能腾出手来做其他更多事情,开创那千年未有之盛世。
计划六月出发,沿水路北上,七月抵达汴梁,闰七月发起大都之战,在此之前,金陵这边,老朱也要首先确保万无一失。
召回朱塬是其中一环。
因为《天书》,老朱提前几年跳出了当局者迷,对于跟随自己十余年的李善长,他已经不是绝对信任,因此,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他需要有人能牵制左相。
朱塬在朝堂没甚么根基,当然无法单独牵制。
不过,老朱相信,自家宝贝二十三世孙虽说一副少年皮囊,但毕竟两世为人,行事足够老成,再与朝堂上其他并不算左相一路的中书参政杨宪、中书参政傅瓛、御史中丞章溢、翰林学士陶安等一起,定是能保证金陵无忧。
更何况,中枢这边,确实也有不少事情,老朱希望朱塬能亲自负责。就比如正在筹办的金陵大学,还有计划设在九月份的大明王朝第一次科举,这些都是国之大事。
甚至,离开金陵之前,针对大都之战,老朱也希望朱塬能帮自己出谋划策一番。
想到自家宝贝二十三世孙,老朱离开后湖医学院,还特意乘船去了后湖的湖心岛,亲自看了看朱塬那座湖心大宅的建造进度,圈下一座小洲的上百亩大宅,三四个月时间,日夜赶工之下,倒也基本完成。
剩余主要是细节上的装饰,还有内部家具物事。
说起来,这段时间,倒也有言官提起,质疑以朱塬的身份,后湖上的这栋大宅,很多细节上,似乎都有逾制之嫌。老朱没有理会,还想着,或许……该是找个时机,让那孩子认祖归宗。
对于这件事,除了内心已经越来越少的还想继续看看的顾虑,老朱主要纠结的一个问题在于,辈分怎么算?
老朱偶尔甚至想着,就顺了一些臣子的猜测,把朱塬当做自己流落在外的儿子对待。只是,这样的话,按照他之前给自己过14岁生辰计算,那可就是长子了。
标儿才13岁。
因此这肯定不行,马氏那一关过不去,还可能为将来皇权传续埋下隐患。
当做孙辈……
就算和炜儿同辈,那问题又来了,谁的孙子?
想不明白,暂时只能按下。
大概想谁谁来,回到宫中,刚到日常办公的东阁,立刻有侍臣来报,闻造再次从明州返回。
连忙宣见。
等闻造赶来,老朱先看到了一些干鱼鳔样品,一边捻起打量,一边问道:“具体有多少?”
闻造道:“回主上,总计7322斤。”
老朱听到这个数字,又是感慨。
之前各地河泊所,每年收上来的干鱼鳔也才一两万斤,不敷使用,而明州那边,按照那孩子的说法,只是一次试验性的海捕,就收集了7000多斤干鱼鳔,这就是所谓的生产力爆发啊。
这么想着,老朱放下手中鱼鳔,问道:“可送去了将作司那边?”
“暂时还未,”闻造道:“职下靠了岸,紧着就来了宫中。”
“尽快让将作司接收罢,”老朱吩咐一句,又转去亲自拆分旁边装着信件文书的包裹,一边又问:“塬儿最近如何?”
这问题有些笼统,闻造却也不是第一次应对,娴熟答道:“翰林还是每日从早到晚忙碌,要身边人时时提醒着,才想到要歇一歇。前几日,翰林还想出海亲自看一看渔场情形,大伙劝不住,还是都督大人赶来,强行把翰林扛下了船,事情才算作罢。”
老朱皱眉不悦道:“胡闹,恁多人能出海,那里就差他一个了,你回去再传我话,叮嘱华高,绝不可让塬儿涉险。”
闻造抱拳:“职下尊令。”
老朱已经抽出了一封信,细细读着,继续问道:“可还有其他?”
闻造想了下,记起另一件趣事,说道:“上次那磅秤,翰林带去了内宅称量体重,之后和大伙说笑,说他宅子里,竟是一个比他轻的都没有。”说到这里,闻造顿了顿,又补充:“依职下所见,翰林是真操劳,让人敬佩。”
老朱动作顿了下,又想起自家宝贝二十三世孙的病弱身子,只能感叹:“世事难全,让他平日也多补一补,那甚么……鱼翅,俺近日照他说法,自己吃了些,也赏赐了给臣下,之后如何措置,让他看着办。这……既是好东西,让他自己也别省着,多吃些。”
说起鱼翅,上次闻造带来,老朱第一反应是不满。
那孩子应该知晓他脾性,还送来如此奢侈之物作甚?
不过,看过附带信中的一些想法,特别是朱塬打算把鱼翅……嗯,那甚么,‘炒作’起来,将来做成一笔百万两白银级别的大生意,而且,还是赚富人的钱,补贴国用,老朱稍稍考虑,也就顺了朱塬的意思,帮忙‘宣传’。
闻造连忙再次答应:“职下定会转达。”
内心也只感慨那位小大人的受宠。
自家主上对待地方贡献珍奇异宝的态度,闻造是知道的,大部分这么做的人,都会招来训斥。然而,朱塬这么做,不仅一点事情都没有,皇帝陛下还会配合。
简直……没处讲理。
聊过几句,老朱就开始专心读信。
朱塬这次主要说起三件事。
第一个,上次老朱书信,询问朱塬对于淮东地区旱情是否有解决方法。
年初的时候,太史院就预测今年夏秋淮东可能遭遇旱情,没想到应验。
当下淮东地区,特别是扬州府地界,自从四月开始就一直没落过一滴雨。眼看就要夏收,若是旱情继续,不说会不会影响收成,甚至有没有收成,都是个问题。
以往朱塬总能给出各种建议,但这一次,自家宝贝二十三世孙的回答,让老朱失望。
没办法。
按照信中说法,天气是最变幻莫测的一件事,无法凭借人力改变。当前状态下,朝廷应对水旱,只能通过大规模兴修水利来解决。
问题是,天下初定,朝廷还腾不出手兴修水利。
读完这一段,这小半年来越来越习惯有事就问自家宝贝二十三世孙的老朱倒是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精通天象谶纬之学的刘基。
或许,也可以写封信问问自家这位老部下有没有办法。
第二件事,受到第一批运粮船队从山东带回的铁矿和煤炭启发,朱塬建议老朱在山东沂州设立两家公司,沂州钢铁公司和沂州煤炭公司。
沂州盛产煤铁,两家公司,恰好可以构成一个冶铁组合,生产出来的钢铁不仅可以制作兵器和农具,供应北伐大军和地方生产,还能够将相应原材料通过运粮船队输往南方。
浙东是缺少煤铁的。
去时粮食来时煤铁,也可以最大程度利用船队运力。
再就是,两家公司还可以为大批山东流民提供就业,进而稳定地方。
事情本来就已经在做。
老朱明白,这算是一种规范化,就像朱塬在明州开展海捕一样,通过官方的组织协调,最大程度激发生产力。
因此,当然没意见,打算稍后就拟诏给上任没多久的山东行省参政汪广洋,让他照办。
第三件事,朱塬说起营海司近期招募的一批吏员。
大概上百人。
另外附带有这些人的详细档案。
招募吏员,除了营海司本身一直缺少做事人手,朱塬主要也是为营海司的后续布局考虑,毕竟北到山东南至两广,都已经并入大明版图,既然明州的海捕生产已经见了成效,就该趁热打铁,将这种官方主导大型海捕的模式推广出去。
朱塬的计划是明年,整个大明沿海的鱼获产量能达到200万到300万担级别。
因此,除了这些具体做事的吏员,各地营海分司的主官,朱塬也希望老朱能尽快选派。
明年达到200万到300万担渔获产量,这已经相当于一个行省的粮税进账。一个行省啊,也才两年时间。计划十年,创造又一个大明财政营收,老朱已经不怀疑。
老朱只是再次觉得,天佑俺朱氏啊!
于是,对于第三件事,老朱的想法依旧是让朱塬便宜行事,包括各营海分司的主官,自己会给出一些备选,但,若朱塬自己那边有合适人手,还是以他优先。
主要三件事之外,还有一些琐碎。
比如对正在进行的夏汛海捕成果的简单汇报。
以及,那边近日又在编写甚么书籍,还说暂时就不送来了,免得老朱分心。
老朱对此只是笑骂一句。
看完了信,老朱一时没有去拿其他,也没有写回信的意思,而是对一直耐心侍立在旁的闻造说道:“这样……你尽快回明州,就一件,让塬儿交接了明州那边各项事务,立刻返回金陵。你就告诉他,俺打算下月启程去往汴梁,计划在北方待三月。”
老朱相信,同样对《天书》一清二楚的朱塬,听到这番话,就会明白自己的打算,乃至让他返回金陵的意图。
闻造听到老朱吩咐,抱拳道:“若事情紧急,职下立刻就出发?”
老朱摇头:“不必如此,明早再启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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