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孙传庭的视野之中，陈望也将目光放在了沙盘之上。

方国安沉吟了片刻之后，有些犹豫的说道。

只见孙传庭双眉紧蹙，神色凝重。

因为，这意味着恐怕一场血战就在眼前。

万民军的大部出现在南京的北岸，将会使得南直隶的勋贵大臣越发的恐惧，进一步的压低入援军镇的士气。

“二十二日，五河、定远已经沦陷。”

为了保证漕运的畅通，运河的安全。

“所以。”

南京身为陪都，有朝一日，竟然被乱军迫近城下，无疑会引起极大的反响。

陈望目光转移，一路向东。

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一旦思考的时间过久，可能会引起孙传庭不必要的猜疑。

陈望向前靠近了一些沙盘。

万民军的动向并非秘密，大规模的军事调动根本隐瞒不了。

快速的思考之下，陈望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视野也随之而逐渐清晰起来，也让陈望明白了孙传庭考校的目的。

孙传庭站在上首的位置，俯瞰着身前的沙盘。

开仓放粮这一招，便能使得那些处于饥饿之中的百姓趋之若鹜。

陈望缓缓抱拳，应答道。

迟迟未发的军饷，也终究是补发了一些，虽然还是没有补发完全。

“如今万贼军战略重心在东，我必须去往山东坐镇。”

每年都有大量的粮船通过运河一路北上，直达京师。

方国安停顿了一下，看着手中的书信，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念下去。

李岩却并没有趁势割据图谋，而是在攻陷了洛阳立刻转进向东。

“东南万贼军只有一路，有兵马十万之众，于二十三日，破清流关，进入滁州地界，领兵者为李岩麾下大将李际遇。”

孙传庭没有领兵进入商丘城内。

“攻下洛阳之后，哪怕拥众数十万，仍然当机立断放弃据守。”

万民军进攻南京，南京方面必然告急，明廷必然援救，必然分出大量的精力。

“继续说。”

“此番运筹，三路大军长驱运河，以攻代守，当真国手。”

现在的万民军，比起凤阳之战前更为强盛。

这样以来，万民军现在所占据的地方，反而就安全了。

孙传庭摆了摆手，没有让方国安再读下去。

叛军的领袖富有远见，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孙传庭的神色未变，仍然注视着沙盘。

静止的沙盘在的眼眸之中缓缓流动。

“我将河南兵马全部交由你来管理。”

“陈望。”

“你们都退下吧，如今军中气氛有些萎靡，先行各自回营，安抚军士。”

“耳目回报，万贼军占据州县，开仓放粮，收买人心，分发土地，又广征兵员扩军，募集军匠打制军械。”

萧慎鼎、郑嘉栋两人也是同样，两人脚步甚至比虎大威还要快一分。

“万贼军如此动作，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中军帐内，方国安站在沙盘之前，向着孙传庭讲述着东南发生的变化。

方国安停下了言语，转头看向一旁的虎大威。

南直隶的土地兼并比起陕西土地兼并更为严重。

“第一路自徐州出，进犯睢宁，越黄河，过宿迁，意欲与山东王浚汇合，领兵者为袁时初。”

陈望便知道，孙传庭确实也看到了这一点。

“二十四日探报，万贼军小股骑兵侵入南京以北，震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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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保证漕运的安全。

攻陷凤阳，万民军更大的收获，得到了一大批急需的军械，解除了军械不足的燃眉之急。

粮食。

孙传庭轻叹了一声。

“这些消息都已经通过多方证实，应当不会……”

多日的围攻，留下的，都是历经过血战的老兵。

“徐州仍由罗泰、刘见义两人镇守，宿州则是由改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镇守，李岩自领大军守备凤阳。”

陈望同样没有言语，只是眼神在沙盘上多看了几眼，便也转身退下。

而万民军要的正是这一效果。

凤阳之败，让孙传庭改变了许多。

孙传庭神色严肃，抬起了头来，重重的拍了一下沙盘，为这场对话下了定语。

“不对……”

陈望停止了言语，转头看向孙传庭。

陈望站在孙传庭的旁侧，眼神微动，看向沙盘。

八镇十三万兵马出关驰援锦州。

投降的官兵超过三万余人，这三万余人都是接受过训练的正规军。

陈望指着南京城的方向，肯定道。

明军的营地沿河分布，绵延数里之地。

这一点，在万民军的小股骑兵抵达南京城北的时候便已经是得到了证实。

但是兵部的行文下来，却没有多少严厉的苛责。

南方并不缺乏。

孙传庭凝视着身前的沙盘，他的双眉紧蹙，语气严肃的问道。

“总理。”

李岩这一步棋，盘活万民军整条大龙。

朝廷若是有朝一日真的补发完所有的欠饷，各镇的兵马恐怕反而会恐慌。

“如果允许，最好能够派遣部队袭扰宿州、凤阳两地，牵制一下万贼军的军力。”

孙传庭摇了摇头，抬起了手，止住了方国安后续的言语。

陈望强行压下心中的激荡。

“万贼军，真正的目的，是在东面。”

“东北万贼军，共有三路，每路各有兵马数万。”

“但是李岩仍处于凤阳之地，万贼军也有可能突然转攻西面。”

孙传庭的声音很轻，但是中军帐内的众人还是听到了孙传庭的声音。

“我说的不是消息不对。”

“李岩用兵谨慎，此番万贼军东南一路，直取南京，却是极为反常。”

“凤阳无有存粮，万贼军攻陷凤阳，难以得到补给，单靠宿州、徐州周边粮草，也难以养活大军。”

事情果然如同他的预料一样。

万民军向东迫近运河的计划，迫使着孙传庭必须转向山东。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自主权将会进一步的扩大。

孙传庭最后的这一句话，更是让他不需要在想法设法找寻借口来调集河南的兵马。

此后调兵，名正而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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