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中军大帐的那一刻,田钟下意识扭头瞥向程觉,赫然发现,程觉同样瞥向了他。
只是一个眼神,田钟便明白,张举在大帐中的举动同样引起了他的怀疑。
没有丝毫的犹豫,田钟立刻给程觉打个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程觉颔首点头,跟着田钟的脚步,出了营寨,直奔城门,佯作准备安排巡城的事宜。
二人相互打了個招呼,很自然地走在了一起。
田钟深吸口气,率先打破沉默道:“程兄,你觉得王昊那封信上,写的会是什么?”
程觉尴尬地摇了摇头:“写得什么,在下不知,但主公地举动却是极其怪异,难道田兄没看出来吗?”
田钟哂然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道:“或许王昊当真有能力赦免咱们的谋逆大罪。”
程觉点点头,顾目四盼,快速瞥了眼周遭,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王昊是有大背景的人。”
“哦?”
田钟不由蹙眉:“是何背景?”
程觉摇摇头:“暂时不知,不过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可当上三军主将,若是上面没人,焉能如此?”
田钟深以为然,缓缓点头:“是啊,寻常人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他却轻而易举获取,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所以......”
程觉极其肯定地道:“在下以为,这件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那王昊既然敢这么说,必然有所依仗,否则朝廷一旦怪罪下来,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的意思是......”
田钟试探性询问道。
“不知道。”
程觉没敢答应,只是摇了摇头,随口反问:“田兄呢?当真想去塞外给鲜卑当狗?”
田钟唇角绽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远走他乡,给别人当狗,难道你愿意?”
单凭这句话,程觉立刻明白,田钟跟自己一样,有反意:“当然不愿意,但若是只有咱们二人,只怕事情难成。”
见程觉敢把话题往敏感处引,田钟便也不再遮掩,轻声道:“其实,如你我这般想法者,肯定不在少数,只要能有五、六人同意,则大事可成矣。”
“不急。”
程觉长出了口气,目光掠过田钟,落在不远处的城头上:“既然书信是从那里送进来的,咱们不妨先去了解了解情况,再行动不迟。”
田钟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二人旋即一同赶往城门。
“你!过来。”
门楼下,田钟指着不远处的士卒,冷声道。
“小人见过二位将军。”
士卒欠身拱手,铿锵回应。
“我且问你。”
田钟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适才王昊的书信,可是从此处送进来的?”
士卒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田钟暗喜,但面上却依旧保持平静:“哦?他是如何送进来的?说了什么话没有?”
士卒倒也没有犹豫,直言道:“对方是以箭矢,将信件射在门楼,二位将军且瞧,箭镞的箭痕尚在此处。”
田钟、程觉立刻起身走到跟前,望着那个足足寸许的凹陷,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二人俱是行伍出身,岂能不知想要造成这样的箭痕,得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完成。
显然!
前来送信之人,必定是一员铮铮虎将,否则绝无半点可能。
二人互视一眼,内心的忌惮便已经了然于胸。
程觉更是开口询问道:“那人可曾说了何话否?”
士卒拱手道:“那人说只要主公可以引颈自戮,其余士卒谋逆之罪,可以既往不咎。”
“除了这句话呢?可还有吗?”
“这个......”
士卒皱着眉,努力思考当初的事情。
片刻后,他眸放精光,飞快地点了点头:“有,他说王将军是当朝驸马,可以禀明陛下,赦免谋逆之罪,希望我军诸将可以好生考虑,以免错失良机。”
嘶—!
程觉、田钟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当朝驸马?”
士卒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正是驸马!二位将军,这驸马是何意啊?”
程觉只感觉头皮发麻,后脊梁发凉,此前的种种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怪不得王昊能够以二十出头的年纪,成为三军主将。
不单单是因为他战功卓著,关键是背后的后台足够硬啊!
当朝皇帝居然是他的老丈人。
恁娘的!
怪不得他敢口出狂言,赦免叛军的谋逆之罪,这是有绝对的自信啊。
程觉瞥了眼田钟,缓缓点头:“田兄,咱们......”
田钟颔首点头:“嗯,各自联络。”
在生死存亡的考验面前,忠诚二字就是扯淡。
何况,即便当真可以跟着张举退往塞外,日子便能好过吗?
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鲜卑比起乌桓而言,同样不是善茬。
在大汉境内,即便是叛军,也有主导权、话语权,可若是到了别人地界上,估摸着就只能当狗!
这是任何一个汉人都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田钟、程觉俱是雷厉风行之人,二人既然已经打算归顺朝廷,就会立刻采取行动。
田钟大营。
中军,大帐。
“田将军,你夤夜唤我等前来,所谓何事啊?”
“是啊,田兄,你好歹给句话,成吗?”
“田兄莫非要图谋大事?”
“......”
面对众人的疑惑,田钟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尔等莫要着急,等程将军过来,咱们再议不迟。”
话音刚落,帘帐起,有士卒转入大帐:“将军,程将军带着王将军、李将军等人来了。”
田钟大手一挥:“快,让他们进来。”
士卒颔首:“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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