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摔的稀碎,酒水飞溅到靳允的腿上,可他无动于衷,只是一脸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程昱。
“张邈和陈宫起叛,吕布占据濮阳,兖州已是危若累卵,你靳君倒是好雅兴,在这里闭门酣饮,老夫佩服至极啊。”
程昱打量着屋内装饰,特别留意案桌上可有什么书信帛简,嘴里还不忘挖苦靳允。
“仲德,我……你,你怎么在这?!”
让手下将那已经失禁的奴仆带走,曹珣也跟着进了屋,一进来便听到靳允这么问。他也在打量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县令,相貌平平,两鬓微白,短须上还沾有酒水。
靳允也注意到曹珣和门外那七八名手握兵刃的士卒,特别是看到刀身上有血迹,身子一抖,颤声问道:“莫非,曹公已经来了吗?”
“原来你还知道曹公!我以为你已经忘了,你这县令是如何当上的了。”
程昱先是一吼,见靳允心虚低头后,这才缓缓说道:“曹公尚未归来,是文若知道氾嶷领军进犯的消息,特令我前来相助,只是没想到,你已经开城投降了。”
靳允本就没有真的喝醉,听完程昱的回答,非常清楚自己的性命已在旦夕之间,当即拜下,神情言语中满是凄怆。
“仲德,不是我要降敌,只是,只是我有苦衷啊。”
“我知道,吕布抓了你的母亲,弟弟还有妻子儿女,孝子诚不可为心!可你更要知道,眼下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乃大争之世,能够平息天下动乱的人,唯有曹公!”
“所谓,得主者昌,失主者亡,陈宫他背叛曹公,迎接吕布进城,四周郡县皆响应,看似有所作为。”
“可那吕布何许人也?不过是杀了董卓逃出长安的丧家之犬!”
“此人粗暴少亲信,刚直而又无礼,只会逞匹夫之勇罢了。陈宫等人不能相好君主,他吕布兵士再多,也必将失败!
“曹公智略不世出,乃上天所授!你固收住范县,我守好东阿,我们皆可立田单之功。但你若执意降吕,我绝不会留你。”
“如果你死了,吕布会照顾你的母亲吗?希望君详虑之!孰与违忠从恶而母子俱亡乎?”
程昱语速不快,却言简意深,振聋发聩,由不得你靳允不深思,到底是要选择忠于曹操,还是为愚孝而死。
曹珣在一旁是大涨见识,这程昱言语犀利,一番分析有理有据,连他听了都觉得那吕布狗都不如,怎么能挑来当主君。想来这靳允只要不傻,便要听从程昱的劝说。
果然,跪在地上的靳允抬起头来,哭着说道:“我不敢怀有二心,愿为曹公效死。”
程昱听到这话,这才俯身将他扶起,嘴里说道:“你有如此决心,范县也就能安稳了。”
等到靳允重新整理了仪容,这才询问起曹珣他们是怎么进的范县。
曹珣一一告知,原来,在县府外被拦下后,确定周围并没有氾嶷安排监视的人,他们便迅速解决了门口守卫并控制府门。
接着抓到人,问清靳允的位置便直奔后院,中途不可避免地杀了数人。可这样都没引起什么动静,可想而知这县府已经是千疮百孔,谁都能来走一遭了。
“那氾嶷眼下可在城内?”程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在的,那贼将分兵驻扎在城外后,并没有离开。”
“去请他来,就说你心中甚是不安,有要事相商,已经摆好酒宴,有歌姬舞女相伴,恳请他过府一叙。我等伏兵在侧,到时摔杯为号,必能将其擒杀。”
见程昱已有良策,靳允再无顾虑,将自己的信物交给曹珣,曹珣则安排做事沉稳的邢齐去传话。
之后,靳允唤来心腹奴仆,让他们在会客的厅堂摆下酒宴,并唤来门客,让他们听从曹珣的安排,暗中行事。一切准备就绪后,就等那氾嶷上门。
另一边,邢齐找到氾嶷时,他也在和属下们饮酒作乐。邢齐按照程昱交代的那样说话,听到靳允要宴请自己,氾嶷肆意狂笑。
在他看来,靳允不仅仅是担忧他母亲的性命,更是害怕他氾嶷。所以放低姿态,放低身段来结交自己,这让他自鸣得意之外,对靳允充满鄙夷。
什么儒士,不过也是贪生怕死之徒!一刀之下,也是孤魂野鬼。
很快,氾嶷带着几名心腹部将就来赴约,随行扈从也不到二十人,可想而知他心中对靳允的轻视程度。
见看守府门的奴仆似乎不是昨日两个,氾嶷虽未多想,却留了个心眼,安排了五六人在此等候,以防不测,带着剩余的人直接去了后院。
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妥,远远看见靳允站在厅堂台阶下等候,身边只有两名老仆,氾嶷心底最后那点顾虑也消失了。
靳允上前拱手相迎,氾嶷并不回礼,只是眯着眼笑嘻嘻地看着他。等靳允脸都快烧红之际,才哈哈大笑,拉着靳允的衣袖,径直进了厅堂。
受此侮辱,靳允心中是恨得咬牙切实,可面上还得强忍住愤怒,赔着笑同样进了厅堂内。
美酒佳肴,歌姬舞女,在靳允的刻意奉迎下,酒至酣处,氾嶷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几个手下更是抱着美婢上下起手。
靳允的门客突然走进厅堂,与主座的靳允对视之后,不留痕迹地点了点头,靳允心中大定,知道时机到了。
氾嶷心中已觉畅快得很,没必要再留下来了,正要起身告辞时,却发现靳允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这眼神让氾嶷有些不适,便问道:“靳君可有话说?”
“氾将军为温侯功业奔波,不辞劳累,实在让人钦佩,不知令尊可还安在?”
这话问得驴头不对马嘴,氾嶷神色有些不悦,却也不想破坏彼此刚建立起来的关系。
只能叹息道:“先人离逝久矣,世事艰难,各有辛苦为家业奔走,想必先人会有体谅。”
靳允闻言后却大摇其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祭祀先祖,乃是人伦大事。今日与氾将军相谈甚欢,我却不忍见氾将军背负不孝之名,有心助你一臂之力。”
“西河,济阴,山水阻隔,不知靳君要如何助我?”
氾嶷已经颇有微醺姿态,闻言后只是懒懒一笑,觉得靳允所言荒诞不经。
靳允于席上站起,手端酒杯,冷笑道:“送君黄泉拜汝祖!”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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