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姚广孝想这么干?借着自己,消耗丘福等人的圣眷?
这老和尚可不是善类,跟他打交道,必须加一万个小心。
“姚少师,朝堂的水太深了,晚生不玩了,我现在就去见淇国公和成国公,然后再求我姑姑帮忙,居中调停,我给他们磕头也好,下跪也罢,我都认了。总而言之,他们和陛下那么亲密,我是不敢和他们斗了,也求您老人家饶了我吧!晚生实在是扛不住了,我也不当什么通政使了,我要去钦天监,去看星星,观天象。”
姚广孝的太阳穴又突突地疼,这个混小子,又来这一手!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出息值几个钱?我大伯倒是有出息,一辈子忠心帝王,结果那个下场。我爹也有出息,为了陛下两肋插刀,然后他就走了。少师让我有出息,就是想参加我的葬礼,好能吃席。”徐景昌毫不客气道。
姚广孝真是气疯了,他能拿捏朱棣,拿捏所有人,唯独拿捏不了这个小崽子。
“你,你想气死老衲啊!”
“您是想害死我。”徐景昌毫不相让。
姚广孝又握紧了拳头,他很清楚维持朝局的作用,甚至朱棣也领悟了这一层,这才弄出了三司会审,打算敲打靖难新贵,可是要放任徐景昌折腾,就可能把事情给搞砸了。
“罢了,罢了!老衲就破例多说两句吧。”姚广孝被气得无可奈何,只能道:“那个诬陷盛庸的百户叫王钦,他原来给陛下当过亲兵,后来到了丘福麾下,老衲很早就认识他,是个很精明的人。丘福没法子随随便便弄死他。你这样,安排一些人,盯着丘福的府邸,一旦发现异样,就断然出手,必定能手到擒来。”
徐景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老和尚在朱棣手下多年,早把靖难勋贵的底细看透了,他不愿意多说,就怕得罪人,自己可不管那些,你老和尚要用我,就要帮我背黑锅,这很公平。
“少师,你看我能不能说是荣国公的手令?”
姚广孝重重吸口气,三角眼瞪着凶光,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可以!”
这下子徐景昌心满意足,连忙又给姚广孝倒酒,“少师,你看这样行不,哪天我弄个拜师仪式,正式拜您当老师,算是你的俗家弟子,往后您老照顾我,也就算是顺理成章了。”
姚广孝狠狠摇头,“老衲还想多活几年,告辞!”
徐景昌瞧着这位扬长而去,一脸的好笑,只要抓住了痛点,老和尚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他赶快下令,准备人手,盯上了淇国公府邸。
而就在此时,丘福把王钦请过来,给他倒了一杯酒。
“俺中午喝过了,这是三十年的窖藏,你在我手下也好几年了,回头我给你谋个好差事,去外面享享福,这杯酒就算是践行酒,喝了吧。”
王钦接过酒杯,看了看杯中酒水,又看了看丘福,笑道:“国公,您一向都是千杯不醉,就不喝一杯?”
丘福哼道:“不喝了,这是给你的。”
王钦点头,“好,多谢国公的赏赐,不过卑职也有几句话,想要跟国公交代清楚。”
“说!”丘福明显不耐烦。
王钦笑道:“是这样的,前些时候,杀进应天,理应封存府库,国公让我弄出来十多万两库银,本来您是要送回北平家中的。但是卑职斗胆,拿了一成,送回了我的老家。卑职可以喝这杯酒,只是喝过之后,这些库银会落到哪里,卑职就不知道了。”
丘福顿时怔住,脸上的肉不住抽搐。
王钦低声道:“国公,还让卑职喝吗?”
丘福切齿咬牙,怒目圆睁,窃取国库存银,这可不是小事,哪怕只有一块元宝流出去,也是塌天大祸。
只不过当初丘福仗着功劳大,应天混乱,才放火窃取国库存银,狠狠发了一笔财。
他万万没有料到,王钦这个畜生,居然敢私自截留,还敢拿这事威胁他!
“你这是找死!”
王钦道:“国公爷,不是找死,是害怕活不了。您只要高抬贵手,我现在回去,立刻把家里的银子熔了,给您送家里去,不留下一锭元宝。然后我带着家人远走高飞,绝不给国公留下任何麻烦。还望国公看在小的出生入死的份上,给小人一条活路。”
说完,王钦双膝跪地,匍匐丘福面前。
丘福的脸色一变再变,切齿咬牙,终归一声长叹。王钦这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当真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窃取库银,这可比在军营私藏妇人罪名大多了。
“好,你走,你现在就走!”
王钦慌忙磕头,躬身告退,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这家伙再也不敢多留,急匆匆从丘福的府邸出来,直奔夜色中而去。
可就在他刚刚走进一条小巷子,前面出现八个人,他刚回头,后面又有八个,随后在两边的墙上,也出现一群人,完美解释了什么叫天罗地网。
“通政使,王钦落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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