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搬过来两三天,又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只是给何小白发过一个阳台看到的江边风景视频,她或许还以为那是李卓外出游玩时拍的。
于是李卓又匆忙上车,往之前住过的大塘新村驶去。
如果还遇不到她,那就要再去一趟那家电影院了。
李卓匆忙赶到大塘新村,他下了车进小区。
李卓眼尖,一眼便看到在干道一侧人行道的树下,蹲着一个穿白色衣服的身影。
小区的灯光昏暗,李卓看不甚清楚,只隐隐绰绰觉得是个女人。
李卓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提高声音问道:
“是小白吗?我是李卓。”
那道白色的身影慢慢站了起来,看身量就是她。
李卓又往前走了几步。
两人四目相对,李卓看到何小白脸上满是泪痕,有泪水像走珠似的从她脸上滑落。
这一刻,她哭泣地像风雨中一棵颤栗无助的小树苗。
她想抑制住悲痛,努力挤出一张笑脸,泪水却不听使唤地纷纷滚落。
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卓哥,我想把自己卖给你,可以吗?”
李卓吃惊于她的话,但这时候又不敢刺激到她,只能说道:
“什么都好商量,没有过不去的坎,咱们先坐下再慢慢说。”
李卓过去攥住她的手,握的紧紧的,拉着她往小区里面走。
何小白任他握着,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李卓找了条设在小道边的长椅,拉她坐下。
“别难过,有困难也只是一时的,解决了就过去了,相信我,你以后的命比谁都好!”李卓先开口安慰。
何小白低着头,“恩”了一声。
她低头时长发披下来,遮住了脸颊,李卓只能看到有泪珠滴落到她的裤子上。
李卓看了心疼,沉默了几秒后开口说道:
“我看电影时困了,你把肩膀借给我,现在你难了,我也把肩膀借给你,想哭就好好哭一场。”
何小白又恩了一声,这次她慢慢靠过来,倚着李卓的肩膀呜呜呜地狠狠哭了一场。
哎,可怜,李卓心底也觉得恓惶。
等她痛快哭完,情绪稳定了一点,李卓才小心地问道:
“……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何小白状态很差,说话也有点像呓语,但说及的这件事却是当下国内常有的一种现象。
也就是父母以高额彩礼“卖”女儿。
“……我老家在一个中部省份的乡下,那里很穷,我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就跟老家其他人一样,在家里种地为生,闲暇时我爸便去县城里打零工,扛包,工地当小工,进瓷砖厂当临时工,总之出苦力赚钱养活我们姐弟三人。”
“我下面有两个弟弟,我爸经常出去打工,妈妈有空就去接一些农副产品加工的活儿,干的累,给的钱少,但好在可以在家里干。从小我就跟我妈一起做这活,弟弟们饿了也都是我去做饭……”
李卓低头去看她的手,难怪之前觉得她的手有些瘦削坚硬,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从小我在邻居眼里就是‘懂事’的孩子,父母也经常这样夸我。为家里干活,照顾弟弟我不觉得累,也从不觉得自己付出的多就不平衡,因为我父母一样付出的很多。”
“……但那时候的我偶尔也会想,我是否愿意像我父母那样勤苦劳作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日苦熬,最终只是为了孩子们活的更好?”
“在胡思乱想时,会设想出莪自己的一幅灰暗的未来场景——
……等我年龄大一些,也许有十七八岁,就匆忙在乡下找个男人嫁了,连生三四个孩子,男人出去出苦力养家,我背着孩子爬山去伺候山地,等累了的时候,便坐在山石上眺望远方,想象那令人胆怯却又繁华的大城市生活,甚至那更遥远的海外生活。”
“我不怕吃苦,也不怕担上生活的重担,但这幅灰暗场景就像一根绳索一样紧紧勒住我的脖子,它似乎要把我的生命中所有的色彩全都磨灭掉。”
“……我真的害怕,怕属于我的那一点幻想、彩色、梦会被无情地吞噬掉……”
“卓哥,你看过《山海情》吗?演的真好,里面的水花太可怜了,她最无助最无力的时候,其实就是她那一点点卑微的关于未来的美好期盼被掐灭的时候……”
“卓哥,你知道吗?”小白又开始流泪了,“我的命都是……父母给的,我肯为吃了一辈子苦的他们……牺牲自己的一切,除了我那一点点彩色的希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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