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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老冷冷答话:“将死老丐陈孤雁,前来送死。”

这赫连青海,少年时偶遇一位藏边高僧,学得高僧所传“龙象般若功”。可惜不久之后,这高僧练功时,心魔骤起,无法自制,终于狂舞七日七夜,自终绝脉而死。赫连青海依仗天生神力,武功进展极快,待那高僧死后,独自摸索,居然被他将这门神功练到第七层。他凭借着这门神功,在一品堂坐稳了一把交椅。

他见陈长老身材瘦削,双臂奇长,手中拿着个麻袋。这卖相比起手拿鬼头刀的高壮大汉吴长老实在是差距甚大。心中自是有些不以为然。他不会汉语,便也不去说话,猛地向前连踏三步,右掌在前,左掌在后,向陈长老击去,陈长老正欲挥臂格挡,却听到王语嫣惊呼:“陈长老小心!”

陈长老心思深沉,虽然一瞬间不知道如何个“小心”法,但今日见王语嫣指点武功,但凡开口,无有不中。为求稳妥,撤招急避,只见那赫连青海双足踏过之处,土石粉碎,掌风凛冽,刮得脸庞生疼。他这才知道,此人招式虽不出奇,但其中蕴含的劲力之大,平生少见。当下松开麻袋,向赫连青海卷了过去。

赫连青海连出几掌,均不能建功,这陈长老油滑至极,一条麻袋犹如跗骨之蛆,急的他吱哇乱叫,双掌连连轰出。大家只觉得劲气四射中,陈长老身形瘦削,便好似狂风暴雨之中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覆没的风险。

段誉见陈长老风雨飘摇,不免为他担心,便向王语嫣问道:“王姑娘,你要不要再帮帮这陈长老?”王语嫣微笑着摇摇头,轻轻说道:“段公子不必担心,那西夏武士劲力狂猛,但武功招式却甚是粗糙,那位陈长老本门的‘通臂拳’虽然不好上去硬碰硬,但他以‘大别山回打软鞭十二式’和‘湖北阮家八十一路三节棍’两门软兵器为基,自创的这麻袋功夫,正是那西夏武士的克星。你且稍等,那西夏武士此刻正一鼓作气,等会儿就是‘再而衰’了。”

陈长老看似凶险,实则局势尽在掌握,他听到王语嫣所言,心头一紧,想到:这小姑娘居然连我的麻袋功也能看破?

再缠斗片刻,王语嫣对段誉道:“段公子,现在就要‘三而竭’了。”话音未落,赫连青海一拳击出,被陈长老用麻袋缠住,赫连青海招式用老,急切间,难以收招,陈长老顺势一抖手腕,将麻袋张开,一下套住赫连青海手臂。赫连青海惨叫一声,连滚带爬逃回本阵,却见他右手手臂上趴着一只毒蜘蛛,紧紧咬在他手腕上,一股黑气自伤口肉眼可见般顺着经脉冲向肩膀。

赫连青海大声惨呼,身旁一名武士手中刀光一闪,竟将他整条右臂砍下。赫连青海怒目而视,问道:“李延宗,你干什么?”李延宗答道:“救你性命,不用谢我。”赫连青海连番怒骂,被人扶了下去。他们二人用西夏土语对话,丐帮这边无人听懂。

只有李逍遥眼神炯炯,望着那李延宗。还有王语嫣低呼一声,轻声道:“包三哥,风四哥,刚刚用刀的那名武士你们看到了么?”包不同说道:“王姑娘,那人有何不妥之处?”王语嫣说道:“他武功高出众人许多,包三哥,风四哥,切莫与他交手。”

包不同与风波恶,一个不高兴,一个没头脑。若是旁人如此说,他俩必然一句“非也非也”然后合身扑上。但他们深知王语嫣之能,知道她心思单纯,这般郑重其事,必然是对方远胜自己,自己若是胡乱送了性命,王语嫣三女难道要靠段誉那书呆保护?想到此节,二人齐声领命,连看都不敢往李延宗方向看上一眼。

陈长老战胜而归,对王语嫣拱手说道:“姑苏慕容氏,果然名不虚传,老丐佩服。”

王语嫣侧过身去,低着头道:“不敢,陈长老以柔克刚,小女子佩服。”

徐长老本以为今日难以善了,谁知道竟连胜两阵,喜不自胜。他面露微笑,说道:“赫连将军,你还有…”话未说完,只觉得双眼剧痛,泪水连绵不断,他大惊失色,连忙示警道:“大家闭住呼吸,贼人放毒!”说话间,又大大的吸了一口。

徐长老自知难以幸免,见赫连铁树距自己不过十步之遥,便想舍命一击,先诛敌首,谁知刚刚提气纵身,却手足酸麻,坐倒在地。

场中众人,先后中毒,全部瘫坐于地。赫连铁树放声大笑,挥手说道:“儿郎们,将这帮叫花子拿下!”自有西夏武士上前,捆绑众人。

李逍遥内功奇特,师门密传,内力至阳至刚,犹如九日临空,不论何种阴毒之物,难逃冰雪消融之灾,是以不惧毒物。

四大恶人见他不曾倒下,只当他正在运功排毒,不敢大意,连忙上前围攻李逍遥。

段誉误食了莽牯朱蛤,自身便是天下第一毒物,其它诸毒临身,那是孙子遇上爷爷,只能乖乖听话,不得妄动。是以自身毫无感觉。

他见有几名名西夏武士径直过来捉拿王语嫣,情急之下,六脉神剑齐出,将当先两人击杀当场。他一看竟出手杀了人,心中更是慌乱,这第三剑,却使不出来了。连忙说声:“得罪。”拦腰抱起王语嫣,展开“凌波微步”,狂奔而走。

叶二娘偷空发出毒针,书呆子不会听声辨位,也不知躲闪,只是闷头跑路,三枚毒针,正中靶心,段誉痛的吱哇乱叫,连忙稳住心神,也不管其他,默念步法,脚踏方位,顿时身形飘忽,瞻之在左,忽之在右,其他如飞蝗石、柳叶刀、飞针、袖箭之流,便统统不能沾身,纷纷落地。叶二娘只盼着扰乱李逍遥分心,大喊:“他中了毒针,跑不远了,快追!”早有几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段誉怀抱王语嫣,发足急奔,此刻他一心只想逃跑,全身内力如洪水开闸,奔腾不止,内力激发之下,“凌波微步”越发纯熟。几名追兵策马急追,居然眼见得他怀抱一人,越跑越远。

那几名西夏武士,受赫连铁树亲命,务必擒拿王语嫣。不敢放弃,不惜马力,奋力追赶。但段誉书呆脾气发作,物我两忘,只是一遍遍的将那“凌波微步”的步法重复。居然渐渐将追兵抛开。

他们二人再跑了一顿饭功夫,听不到追兵马蹄声响,心下渐宽,却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两人在荒野雨中前行,苦不堪言。段誉心疼美人,脱下外衣,为王语嫣罩上。谁知这雨越下越大,片刻后,倾盆而注,两人避无可避,浑身湿透。

段誉内力强横,怀中又抱着美人,天地之间,大雨如幕,只有二人互相依偎。他心中全是甜美,只盼着此刻此景,永驻人间。

王语嫣毕竟不会武功,也无内力护身,春日江南雨,湿冷异常,她打了一个哆嗦,轻声问道:“段公子,可能找处避雨之地吗?”段誉见她嘴唇发白,自是心疼,又催动轻功,四处奔行,寻找避雨之所。大雨滂沱之中,顷刻间,却难以找到。

王语嫣说道:“段公子,你看那条小溪,咱们顺着小溪走,定能遇到人家。”段誉一拍脑门,懊恼说道:“哎呀,我真是人头猪脑,说要保护你,却总是需得你来想办法。你这么聪明,将来嫁与慕容公子,必然会是他的贤内助。”

想起将来她嫁给慕容公子,夫妻和谐,子孙满堂,而自己心如死灰,形单影只,孤独终老于大理,却是眼圈一红,眼泪都掉下了几滴。索性满脸雨水,王语嫣倒是毫无察觉。

他沿着溪水走了一阵,看见一一座大碾坊,小溪的溪水推动木轮,正在碾米,便道:“那边可以避雨。”

段誉推开木门,高声说道:“请问这里有人吗?”突然草垛后站起一男一女,两人十八九岁年纪,衣衫不整,面色血红,却是一对恋人在此亲热。此刻被人撞见,极是尴尬。

王语嫣对那少女说道:“这位姐姐,可以借你一身衣服么?”她说话间取下发簪,递了过去。那少女见发簪黄金打造,上面镶嵌的宝石珍珠却不识得。农人本就淳朴,她笑道:“你这发簪太贵重了,我可不敢要,几件衣服也不甚值钱,你穿着便是。”王语嫣执意不肯,硬将发簪塞到少女手中,少女拗她不过,收了发簪,扶她上去换衣服。

段誉与那少年在楼下尴尬对望,他向少年露出微笑,问道:“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农家少年,哪里听得懂他掉书包的黑话,只是傻笑。

过了一阵子,却听到外面马蹄声响起,又有人喊道:“附近就这里能够避雨,我们进去看看!”脚步响起,竟是追兵追至。

段誉大急,匆匆跑上二楼,王语嫣正在更衣,见他猛的上来,连忙用衣服遮住胸口,但她手软力弱,衣服居然滑落下来。段誉连忙闭目转身,惊道:“对不起,冒犯了姑娘,失礼,失礼。”王语嫣急道:“这可怎么办啊?”

二人正在楼上着急,楼下木门已被西夏武士一脚踹开,一名武士抓住那农家少年,问道:“你见过一男一女吗?”少年开口说话,却是江南土语,西夏武士如何听得懂,对他拳打脚踢,少年破口大骂,这下西夏武士懂了,一刀将他砍死。

那农家少女本在楼上,听到楼下惨叫声,急忙跑了下去,西夏武士正要非礼,却被那少女用力抓花了脸,他恼羞成怒之下,居然一掌将这少女打死。

段誉听到楼下突然没了声音,伸头去看,见这一对农家少年皆尽丧命。心中难过,流下泪来,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他想起李逍遥在杏子林中所说,对西夏武士说道:“他们不过手无寸铁的百姓,你问话便是了,怎能恃强凌弱,胡乱杀人?”西夏武士只管冲了上来,要抓二人。

王语嫣见那武士身形步伐,对段誉道:“段公子,你快点他小腹‘下脘穴’。”段誉依言出指,但他此刻心乱如麻,内力不听使唤,一指击出,毫无作用。

他见那西夏武士攀爬楼梯,速度极快。想到两个无辜少年,因自己而枉死,心下一横,对王语嫣道:“王姑娘,抱歉。在下本领低微,再不能保护你了。将来你与慕容公子成亲之后,还请你别忘记请我一杯酒水,我在地下也祝你们白头偕老。”

话一说完,他将楼梯一把推倒,见那武士纵跃而下,并未受伤,又要将楼梯架起。他从二楼直直跳下,大喊道:“想伤害王姑娘,需得先杀了我!”

来到木屋的有四名武士,一人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另外三人站在楼梯处,此刻见他一跃而下,楼梯处这三人,满脸狰狞,持刀向他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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