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军路,耀州!
清晨,香山被秋雾所笼,烟连百里,幽昧旷绝,三座峭峰耸入云霄,似人间仙境。
倏然,一缕金光自东峰而现,雾豁然消散,于漫山翠绿中若隐若现一座红墙古刹,名曰龙泉寺。
寺庙后院,有一泉眼,日夜相涌,汇聚成潭,自百丈悬崖飞流而下,于山脚处和左右两溪交汇成河。
自汉至唐千年以来,汉帝唐皇修八宫,建百殿,均在香山采割生漆,用此河运往长安城,故称漆河。
漆河流过“十里陶坊”,便一分为二,一脉在城中形成一湖,名叫翡月湖;另一脉为护城河后,顺势而下,滋育着耀州城外数百座村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漆河沿岸的十里陶坊便是耀州窑的烧制基地。
此刻,耀州城内,正值早市,各色商铺临街而立,酒馆、茶馆、金银铺、杂货铺,让人目不暇接。
贩夫走卒穿于街道当中,货郎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手执吹糖嬉戏追逐,才子佳人逸致闲游,各样人群中,民众皆是神色从容悠闲。
于那十里陶坊内,秦晨身着粗布麻衫一脸惆怅的握着木耙,有气无力的和泥耙土,从他的做工姿势,能够明显看出与他人格格不入!
事实上,几天前,他刚被提名世界陶瓷科学院院士,是最有可能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陶瓷学院士。他已经打破了无数陶瓷界记录,复原建盏耀变、官窑冰裂纹……一个接一个陶瓷学的难题!
要知道他才二十五岁啊,一切皆有可能!
就在他弄懂,汝瓷的天青之色配方的那一夜,眼睛一黑,醒来后便发现自己穿越了,正悬吊在房梁上,幸好采取动作,迅速自救,这才讨了个活命!
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经过几日的整理,大致对这个时代有所了解。
整体来说,这个世界的历史发展和前世史书记载相差无几,但也稍微有些不同!
据这个时代的历史记载,李白还未写出《蜀道难》、《将进酒》等脍炙人口的诗,就与人比剑,被一剑刺死了;而杜甫则是因营救房琯,触怒肃宗,被贬到华州,悲愤郁郁而死,也无从谈起后来的《三吏》、《三别》等作。
苏轼、秦观等词中大家,也鲜有大作问世,至于柳永和晏殊等,直接查无此人!
不过巧合的是,原主也叫秦晨,一年前还称得上是一个寒门书生,如今却沦为制瓷小工。
如果非要找一个形若词来形容,那就是:惨!惨!惨!
原来秦家世代为农,一家三口靠着二亩薄田和秦父在十里陶坊做工为生。
去年夏日,秦母生病,秦父将秦母用推车推去一百多里外的终南山问医,不料回来的路上,遭遇山洪,双双殒命。
秦晨为了给父母凑钱买口棺材合葬,不惜与那陈家签订了五年的长工之约,眼下才过去了一年!
村中人都说是其愚孝!
一年多以来,每念及家无双亲,便悲愤欲绝,又想起自幼苦读,功名未取,屡不得志,遂积郁成疾,落了个悬梁自尽。
秦晨一想到刚穿越过来,还有四年的长工生涯要捱,便觉得自己更苦!
欣慰的是,雇主陈家一天管三顿饭,不至于让他饿肚子!
“唉,前世今生,都是打工的命!”
到了干活时间,他将那堆积如山的泥块,一块接着一块放入水池中浸泡,泡不开的则用铁锤敲打,和好之后,会有专门的运泥工,将这些泥运到制胚区。
干了几天,手已经冒了几个大血泡!
在他看来,还是笔杆子适合他!
这种繁重的劳力,再干下去,迟早被累死!
但当理论与现实所结合的时候,他才明白纸上得来终觉浅的定义!
一会儿,红日西沉,晚霞漫天。
不知不觉,最后一抹斜阳收了余烬,天色暗了下来,随着工头喊道:“下工了!下工了!”
他长出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便跟着工人们排队去窑场公厨领饭。
这几日,晚餐都是稀饭加烧饼,还有不限量供应的咸菜。
晚饭过后,他便循着杂草丛生的官道一直往前走,走四里地便是秦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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