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肃也在走神,他捏着棋子半响不动,孙老看了他半响,轻轻地将棋子放在瓮里,问道:“这是怎么了?”
林肃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儿女都是债啊。”
孙老知道他家的情况,蹙了蹙眉道:“你和嫂子早立好遗嘱了,干嘛还去操这份心。要我说现在就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他们将来怎么争也是你百年后的事,眼一闭,不见不烦。”
林肃就摇头道:“那我家清婉怎么办?”
他和老伴早早的立好遗嘱,为的不就是保住他们父女最后那点情分,不至于为了些家财闹得太过难堪。
林肃没了再下棋的兴致,丢下棋子道:“那孽障也应该走了,我回去看看。”
孙老担心他又动怒,连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家里已经没人,林闻博走了,林清婉应该也走了。
林肃走进屋,这才在饭桌上找到林清婉留的字条,“爷爷,我上班去了,厨房有炖的汤,您中午吃了,晚上我买鱼回来,咱吃鱼火锅。”
孙老也看到了,叹道:“也难怪你那么疼她……唉!”
他子孙要是有她一半贴心,他现在也不会万事不管。
林肃抿了抿嘴,转身去了收藏室。
这房子就祖孙俩住,所以有一个小房间专门放置老伴的牌位,祖孙俩书房各有一间。
除此外还有一间特别大的收藏室,占了二楼一半的位置。
里面都是他们夫妻和林清婉收集来的东西,孙老也不是第一次进来,每次来都要眼睛发亮一次。
里面的东西很杂,他们收藏这些东西看的并不是他们的价值,而是真的喜欢他们。
有的是文物,很贵,但更多的是平常的东西,在喜欢的人心里价值千金,在他人眼里却是不值一毛的。
林肃将顶上一个盒子拿下来,摩挲了一下后打开,给孙老看里面的东西。
孙老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睛发亮的道:“早就听说嫂子出身书香门第,嫁给你时带了不少好东西,这玉如意就是嫂子带来的?”
“对,这房里最值钱的就是这柄玉如意了。”林肃无限的不舍,却又有些发狠道:“这到底是死物,哪有活人重要,实在不行,我把它卖了……”
“老林,”孙老连忙阻止道:“当年那么难嫂子都把这东西保下来了,显见是非常喜欢,你怎么能把它给卖了呢?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由他们闹去,我看他们能闹出什么花儿来。”
“我就怕伤了清婉的心,那孩子本来就亲缘淡薄,再为财产的事被闹,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
想到林清婉激烈的性格,孙老微微噎住。
林肃抚摸着盒子,第一次感叹道:“要是闻战或闻安还在……”
林肃说到这里眼睛一热,微微偏过头去。
他从来不会拿三个孩子比较,因为他知道,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哪怕很多人和他说,闻博比他两个兄长相差很远,很多人替他惋惜。
可他和妻子从不觉得闻博比不上他两个哥哥,出生的时候不同,生长的环境不同,甚至连承受的父母寄望都不一样,又怎么能要求他们一样呢?
可两个儿子接连夭折还是给了他和妻子很大的打击,所以对林闻博的要求不会那么严格。
那孩子小时候就跟过冬的松鼠一样喜欢把东西藏起来存着,他和妻子看了只觉得可乐,因此非常喜欢买了东西给他,看着他藏起来一脸满足的样子,他们也觉得很满足。
前二十五年他都很让他们满意,虽然有毛病,有摩擦,但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从没有大的矛盾。
第一次产生裂痕是他和乔梦来往。
他们没想到儿子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这无疑踩了他们的底线。
妻子很不喜欢乔梦,那段时间爆发的冲突激烈且频繁,最后他们实在受不了,且木已成舟,清婉的妈妈已经离婚出国,他们也不能一直抓着这事搅得家里天翻地覆。
只能收拾了东西回乡下去,眼不见为净。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那样对清婉。
两岁的孩子,本来白白胖胖的,只是三个月不见就瘦得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饿得连路都走不了了,只能在地上爬。
要不是他们回来看刚出生的孙子,只怕清婉没了他们都不知道。
乔梦哭着说家里困难,淸俊才出生,身体不好,需要跑医院,他们已经尽量从口里挤出粮食来给她了。
当时林闻博低着头一言不发,对女儿看也不看一眼。
林肃和妻子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看着他,夫妻俩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教出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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