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下，锈迹斑斑的铁镣铐穿过了巨大的矿车，拷住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不远处一个上身赤裸的年轻男人坐在木桌旁，在男人的旁边有一个少女正在为他检查伤势。借着油灯的亮光，少女正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男人背后一道自左肩至右腰侧的狰狞伤口。

这道伤口肌肉翻卷了出来，却没流太多的血。而男人眉头紧蹙，正看着手中的卷宗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或许是少女手抖了一下，男人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这声音在少女听来犹如催命的符咒，她一个激灵，一下跪倒在男人的脚边，一动也不敢动。

男人并没有少女想象中那般狂怒，而是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出去吧。”

少女如蒙大赦，赶紧端起一旁盛着污浊血水的木盆退了出去。

男人的举动引起了那名被镣铐拷住之人的讥笑，但他没笑几声便转而痛苦地喘息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杰洛特大师，我想你现在应该保存体力，然后再来一次致命地的偷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浪费你宝贵的机会。”男人道。

杰洛特指尖轻抚着冰冷的铁链回道：“我不必花费这种无用的气力，斯里拉克斯。”

“是斯里拉克赫，”男人一点儿也不生气，而是认真地纠正了杰洛的错误，他转而看向木桌上一张浸透着血污的字条，在那张字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最多明晚，匪团机会发起最后进攻。”

斯里拉克赫拿起这张字条继续道：“不过真是万分凶险，差点儿就因为您的字条，我的计划就要失败了。”

杰洛特呸了一口：“你对我倒也是恭维，像你这种和异界宗主签署契约的术士我可没什么本事坏了你的好事。”

斯里拉克赫一愣，起身向杰洛特走了过来：“失心咒可不是我向某个宗主换来的，而是靠这个。”说着，他半蹲下来看向把脸埋在阴影里的杰洛特。

杰洛特猛然一下暴起，靠着腰腹力量抬起双腿就绞住了斯里拉克赫的脖颈，斯里拉克赫没想到杰洛特会来这么一下，连忙想要挣扎，但奈何杰洛特的双腿像是铁钳一般越绞越紧。

“卡啦。”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斯里拉克赫无力地瘫软在了杰洛特的两腿之间，还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

就这么一瞬间周围都陷入了寂静，杰洛特看着这张双眼充血的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成功了？

“嘿嘿，我演的像不像？”

头颅扭曲的斯里拉克赫斜眼看着杰洛特笑道。

杰洛特一愣，口一吐一根钢针激射出来直指斯里拉克赫的眉心，然而这一根针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停在了半空。

“哦？这样都能说话还会释放法师之手？”杰洛特看着自己双腿之间那具会说话的尸体笑了笑：“看来，你是一个巫妖啊。”

斯里拉克赫打了一个响指：“回答正确！”

杰洛特松开了腿，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对这个巫妖产生任何伤害了，除非能破坏他的魂匣。但魂匣这种东西可能是任何模样，这就很难办了：“但是你还是会感受到痛楚……”

尽管杰洛特的袭击扭断了这具躯壳的脖子，但是斯里拉克赫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双眼透漏着诡异的幽光：“杰洛特大师，做戏而已，我其实没有任何感觉。现在您已经知道了，我会法师之手，我擅长驱策亡灵，”巫妖再次打了一个响指一个火苗在他的指尖扭曲：“但其实我还非常擅长火焰法术，您是不是想起了曾经的某位友人呢？”

杰洛特的脸色随着斯里拉克赫的话语变得越来越惨白。

斯里拉克赫甩了甩手熄灭了火焰，然后爬了起来，掰正了自己的头颅：“您应该能想起来吧，那一天，本该是美好的一天，我正带着我的学生学习如何操纵火焰，而您从黑暗中走来，当着我学生的面，亲手将那把败亡之刃刺入我的胸膛，想起来了吗？”

杰洛特咳嗽了一阵，缓缓道：“这不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不过多亏您放过了我的那位傻徒弟，他全凭一股子的韧劲找来了转生巫妖的办法，才将我从无尽的黑暗中带了回来。”斯里拉克赫还在调试自己脑袋的角度，但有些骨头碎的比较彻底，所以他原本上算英俊的脸看上去扭曲歪斜。

“他帮我准备了一具新鲜的尸体，让我附身在了上面，您不知道当我重新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小伙子了。这让我有多高兴，你知道吗？”斯里拉克赫的声音忍不住地颤抖着：“这应该是天神给我的恩赐。”

“克劳斯……”杰洛特的话还没说出口，斯里拉克赫一脚重重地踹在了他的头上：“闭嘴！那个懦弱的废物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斯里拉克赫！”巫妖疯狂地大吼着，一脚一脚地踩着杰洛特的头颅，直到鲜血模糊了男人的面容，直到他奄奄一息。

杰洛特眼前愈发的黑暗起来，他想起了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那座法师塔上发生的一切。

这个正在实施暴行的巫妖很难与记忆中那个白发苍苍、温文尔雅的老头联系到一起。

“……”

巫妖停止了自己疯狂的攻击行为，他漠然地看着不成人形的杰洛特：“你说什么？”

“……有……什么……就……”

杰洛特气若游丝，声音非常的微弱，每吐出一个字就要深深地吸气，但从他鼻子里不断冒出的血泡看来，这个男人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时刻了。

斯里拉克赫重新蹲下，耳朵凑了过去：“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杰洛特咳了几声，气势更微弱了：“有什么……就冲我来吧……咳咳……”

斯里拉克赫重新看着面前这个生命即将走向终结的男人，他眼眶中的幽光闪烁，像是跳动的火炬：

“我不是来找你的，大师，我有着更大的事业，只不过你碰巧在这里罢了。”

巫妖拿出别在腰后的祭刀，剖开了自己的胸膛，在那里本应该是心脏的地方是一块墨色的晶石残片：“至于我要做什么，别担心，我们有很多的时间来聊这件事。”

这块晶石泛出了一道摄人心魄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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