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魔碑填充地块出事之前,妖兽精怪不疑有他。毕竟事情就是这么发展的,魔修魔族确实比人族可恶,只要接触几次,大伙就能建立必须对抗魔族魔修的共识。针对人族的策略还需要解释,对抗魔族压根不需要解释,魔族存在本身就会成为先圣遗训的有力论证。
但在空洞出现、怪物现身之后,先圣遗训就显得有问题了。
同盟首领都活在当下,要为当下的族群发展负责。如果说与魔族接触几次,“才”能让大伙确信对抗魔族是一种必要,那么空洞里的怪物现身那一瞬,就让修仙者立刻诞生共识,认为这玩意必须集结全部战力与其对抗。
甚至是和魔族联合。
这在过去绝对是离经叛道的想法,但在见到怪物的那一瞬,在理智被空洞爆破,不由得放出全部法力和法术侵彻力攻击怪物时,所有参战者都不怀疑自己会在同样情况中寻求魔族的战斗支持——只要它们愿意支持。
哪怕在这之前,对抗魔族对妖兽精怪来说,有先圣遗训在前,修仙者与魔族接触受害在后,不论从先圣遗训还是个人经验,他们都该与魔族为敌,都不妨碍认识空洞冒出的怪物后,先圣遗训和个人经验都成了可以抛弃的东西。
新的经验覆盖了旧的经验,关于自身经验的部分当然可以轻易推翻,但当妖兽首领们回首先圣遗训时,它们尴尬地碰上两难境地。
先圣遗训中压根没提过空洞和怪物,最严重的敌对命令全都放在魔族和魔修身上,就好像空洞和怪物根本不存在。
这可能吗?
有可能,尤其只在空洞和怪物确实不存在的时候,才会这么安排先圣遗训。
妖兽们只是没有充足的社会实践时间,这不代表它们是弱智,或者不能靠自己的经验推知几条必要的信息。
先圣遗训是干什么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本族的圣留下的信息。它们知道自己不可能亲身指导后辈发展,在重重制约下,想尽办法留下的真知灼见。
基于此,妖兽首领可以形成几条有效共识。
第一条,先圣遗训不会欺骗后辈。
先圣遗训在各族均有不同,各族妖兽能在血脉的冥冥感应中觉察先圣遗训,这一步自成保密。如此一来,先圣绝没有欺骗后辈的必要,只消留下最真实的信息就够。
第二条,先圣遗训中关于某件事说的越多,这件事越重要。
先圣遗训借助血脉流传,血脉里能留多少信息?若说先圣会在血脉流传的信息中切出一大块用于唠嗑,说些对族群发展无甚紧要的话,未免太瞧不起“圣”这一字了。
先圣在遗训中详细讨论与人族的交往方式,确实说明与人族相处十分重要。但,以华夏人族威势,众同盟首领如何思量,平心而论,也不过是地区级势力,论重要程度,镇魔碑底下冒出来的空洞,和那眼瞅着收不住的阴风,难道不是远超地区级的威胁吗?
轻重缓急中,空洞与阴风相对人族显然算是重的那个;就算人族从此刻彰显吞吐天地的志向,攻城略地步伐也不见得会比阴风更急。
如此要紧的事情,先圣在血脉遗训中竟然未曾提及,这咄咄怪事,除非妖兽们质疑先圣对它们没安好心,不然的话,只能认为空洞和阴风在先圣时代并不存在。
能质疑先圣对自己没安好心嘛,压根不可能啊。留下来的所有信息都对族群发展有用,到目前为止能够验证的部分都是真的,就这空洞和阴风对不上号。
排除所有可能性,妖兽首领们只能认为,在先圣存在的时期,空洞和阴风压根不存在。
这叫什么?大道废有仁义,先圣亡出空洞?
李俭问及先圣遗训,风雅与伏野登时一滞,脑中百转千回,身形萎靡。
终究还是风雅开口:“将那些家伙叫做魔族,确实是先圣遗训所言,这是对的。但如今看来,那些家伙不过是走歪了路,归根到底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若是先圣见到现在的局面,恐怕也要改改说辞……诶。”
它长叹一声,吟啸憋在喉头翻滚几下:“真要说魔族,那天看见的怪物才算得上魔族,这空洞底下才能算是魔窟。”
李俭点头称是。
如此看来,在妖兽所得的先圣遗训中,不论是宣慰部对接的妖兽精怪,还是这些独立的妖兽大族,都未提过如何应付空洞和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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