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zhun)卦,主震客坎,大凶之卦。震卦为雷惊万物,坎卦为水藏险象,故应劫始生。
……
绣衣卫百虎杨钊在皇城的角落里换了个装,只留了两个同样换了常服的绣衣卫跟随,他亲自为张不良驾驶马车,四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守卫严密的皇城。
穿行在一千二百多年前的唐长安城,天似穹庐,霞光万里,这座四方巨城卧在龙首原上,一百零八坊分如棋盘,一道道坊墙之间是熙攘人群,如释重负的张不良闭上眼好好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空气。
马车缓行在朱雀大道,它是长安外城南北向的中轴主街,分出了西面的长安县和东面的万年县,长安人又称它为天街,宽足有一百五十米,大唐的气势,在这条可容万国来朝的天街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往南来到了万年县修行坊庙街,此处便是张不良的住址,他们来到了街东的一家胡记羊汤馆。
两人坐在店门口的矮桌,斜对面有一座小拱桥,马车和两个绣衣卫就在桥边,小桥流水十分有画意,再远处就是长了杂草的坊墙了。
店家端上来两碗羊汤,汤底白稠,除了羊杂还有一些滋补药材,张不良望着羊汤感慨一句:“要是有香菜就好了。”
“饿了这么几日,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不过香菜是何物?”杨钊皱眉问道。绣衣卫果然手眼通天,连张不良吃没吃都清楚,不过也说明他对张不良的关心。
张不良意识到说漏了嘴,改口敷衍道:“不重要。”
两人应该是这家羊汤馆的熟客了,杨钊拉着店家唠起了家常,追问家里的闺女可否嫁了人,插科打诨没个正形,要是这店家知道眼前之人是绣衣卫百虎,不知会作何感想。
因为没了记忆,所以张不良对杨钊还很陌生,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说失忆之时,杨钊倒是先说话了。
“没想到凉王也为你作保。”
“要不是我把你捞出来,太子非要把你治罪不可,北庭都护这个位置被太子惦记上了,要是凉王拱手相让,不知道北凉要经历怎样的大清洗。”
“唉,突厥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的长安呐!这个道理咱们在军中那会是深有体会。”
张不良听杨钊说着,目光凑巧落在了他的右手背,上面有个很大的贯穿伤留下的疤,或许是从沙场上留下的。
恰好四目相对,张不良趁机对杨钊读了心,恍惚后,从他此时心中所想来看,这杨钊确实值得信任。
“你盯着我作甚?”杨钊嚼着羊杂,两片短须很抢戏,又说道:“难道最近我又变俊了?还是……莫非你久不近女色,有了龙阳之好?!”
“尼玛。”张不良笑骂道,捧起羊汤喝了满满一口,自穿越以来,这是他吃的第一口热的。
没一会儿,远处街边聚集了一些人,幞头皂衣小吏模样,人人挎刀,他们正是在长安官场底层蝇营狗苟的不良人,从公廨得知自己的上司脱了罪,这会撞见了赶忙来道喜一声。
随着张不良投去目光,他们隔着距离叉手行礼,怕是不知杨钊是哪位上官不敢打扰。
张不良叉手回礼,这些人现在他是一个也不认识,他们也识趣地退走去巡街了,只剩一个年轻人多驻足了会,面相眉清目秀,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想必平日与张不良十分熟络。
杨钊注意着张不良的眼神,脸色终于认真了起来,同样望着那个年轻人,说道:“真不记得了?他是你的跟班姚汝能。”
张不良拉回目光,从杨钊的这句话可以判断,他已经知道自己失忆了。
“记不得就记不得吧,一样样都可以重新记起来,尤其是往日欠我的那些钱,必须得还!”杨钊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说话气氛不至于沉重。
吃完羊汤两人这就往家走,庙街并不大,各色市面挨紧,南面路边有条沟渠沿街通水,所以每户门前都架了石板,张不良的家就在这一侧,而他的家门与左右格格不入。
木门老旧狭窄,可是竟然有石雕的门框和门簪,还有盖檐的门头,这些可都是府门才有的规格。门上有两个黑乎乎的衔环狮头,一把铁索正穿过铜环挂着,张不良十分确定自己没有钥匙,那该怎么打开?
只见杨钊摇了摇头,径直走上前掰开了锁头,原来是把坏锁。
木门被嘎吱推开,走在前的杨钊忽然停步,扫视一圈后探出鼻子嗅了嗅,冒了句:“你家被翻过了!”
“难怪你刚才时不时往后看,近日是不是不太平?”
张不良暗自赞叹绣衣卫百虎还真有点本事,嗅一嗅就知道有人来过,但他回头可不是因为谨慎,那完全是因为强迫症,该死的强迫症而已。
屋内映入眼帘的是灶台和桌子,灶台在进门的左手边,桌子在往里的中央,还真奇怪,一间房屋进门后竟然先是厨房。最里处右边有个侧门,杨钊径直走了进去,张不良满目陌生只好跟着,眼前豁然出现个小院,再往左边瞧去,终于是一厅两厢的格局。
合着进门的厨房是占了院子搭建的,但让张不良更奇怪的是,这一厅两厢怎么越看越像个庙,而且还真的是个庙,因为在正中间的厅堂内,果然见着了一尊石像!
石像就石像吧,可这尊不知名的怒目石像,竟然只有半截身子,下半身是埋在土里!
杨钊在自行察看两边的厢房,张不良则穿堂望向石像,正见石像怒目睥睨,宛如地狱修罗,背后身光森罗更是印证。
也不知这庙敬得是哪方神圣,想来已经断了香火,被重新翻建成了一处院落,难怪那前门怪异,应该是拿之前的庙门残件重新搭的。
杨钊叫上张不良返回了厨房,唤进其中一个绣衣卫,只见他捧着马车里的那个鎏铜木箱,放在桌上后退到了外面。
“你平日不喜外人进家门,所以有陌生气味,那一定是来了贼人。”杨钊边解释边打开了木箱。
率先入眼的是一张赤纹虎面,以及一本直指簿,下面压着绣衣卫的金花黑服。
话说这直指簿真神,在大理寺正堂时,太子还欲“留下”张不良,可杨钊单单就一句,让手下在直指簿上记下太子所言,太子就当即不再纠缠。
因为北庭都护一职固然重要,但太子更怕被圣人发现,他在明目张胆地大肆党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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