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带了烧甲的裴少卿找上了张不良。
有孁儿看着,裴少卿只给张不良倒了一浅碗,自己却牛饮了起来,啥都没说就先灌了自己一肚子。
“我去买条鱼。”孁儿知道裴少卿心里面肯定藏了事,就给两个男人腾出空间来。
裴少卿醉红了脸,望着桌面发呆起来,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良兄,你说上官念翘给你这份名单,究竟是什么用意?”
上官念翘给这份名单,不就是想让绣衣卫和大理寺保护上面的人,右相的通敌罪证应该就在其中一人身上,如果找到了罪证,右相就要彻底垮台了,不就是这样么?
但裴少卿这么问,说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话说绣衣卫和大理寺散出去保护这些人也有些日子了,张不良还没来得及找上杨钊问起此事。
不过张不良带着公文重新去了趟长安县公廨后,在四库纸坊留了口信,可直到现在杨钊也没来,按往常早就比裴少卿先一步到了。
“名单上的人怎么样了。”张不良问向裴少卿。
裴少卿咧嘴一笑,眸光黯淡道:“都死了,就算先十察卫一步,还是难护周全,这一趟大理寺和绣衣卫折了不少兄弟,早知道我该亲自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把我杀了!”
说到愤处,大理寺少卿猛捶桌面,又灌了大口烧甲酒。
十察卫为虎作伥,既把持朝纲,又网罗和培植了无数杀手,此患若不铲除,天下暗无宁日。
看来这份名单浮出水面,不仅让牵涉在内的有识之士直遭屠戮,还让无辜的绣衣卫和大理寺卫枉死,那么回到刚才裴少卿抛出的问题,上官念翘交出这份名单,有没有别的用意?
名单落入右相之手,罗钳吉网势必出手抹杀,挡道的绣衣卫和大理寺卫多半无能为力,万金楼的掌柜背后是汝阳王,不可能预见不到这一层,所以!
难道是故意要牺牲这一批人?!
用意是什么?
喝完烧甲的裴少卿望着张不良,他的目光中透着一份相信,相信张不良一定会想到!
果然,沉思几息后的张不良说出了裴少卿想要的答案:“如果绣衣卫或者大理寺卫不去保护,名单上剩下的人会死的悄无声息,最后根本查不到右相的头上,可有绣衣卫或者大理寺卫死了,就坐实了是右相所为!就算右相巧舌如簧试图狡辩,那也只能是掩耳盗铃。”
裴少卿点了点头,心痛道:“是不是拿这些兄弟的命换右相的命,他们会觉得很值!”
张不良沉默了,这是个阳谋,就算想到了,也不得不去做。
“会是汝阳王么?”裴少卿十分不愿去猜,因为他一直很崇拜汝阳王。
张不良摇头答了声不知道,他也确实不知道。
“老裴,看来秦无阳也因此而死,对吧?”张不良问道。
名单上也有秦无阳的名字,他也是护送罪证至长安的人之一,只是他早早死在了刺杀寿王的那夜。裴少卿对秦无阳的死一直卖着关子,隐隐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却秘而不宣。
裴少卿眉头微蹙,最后点了点头。
张不良看得出裴少卿这副表情背后的含义,只是他相信裴少卿,所以也就不再多问了,相信未来某天一定会水落石出。
“不良兄,你知道我更痛惜的是什么么?”裴少卿这是要敞开心扉了。
张不良安静地等待裴少卿说出口。
裴少卿面露痛苦,却还是强颜一笑:“卢广升,剑南道蜀郡郡守,大理寺负责保护,事败,活了一个兄弟回来,说长庚是叛徒!”
“长庚?!”张不良骇然不已,这长庚是裴少卿身边最贴心的下属,他是叛徒?
“我们在长庚的住处找出了罪证,他的确是安插在大理寺的暗桩,通过罪证还揪出了另外两个暗桩,审了之后都招了,没想到吧?”裴少卿说罢又灌起酒来,眼角明显有泪痕。
“或许……”张不良安慰道,“或许是他故意留一个兄弟回来,故意把罪证给你,好让你拔除大理寺内的暗桩,往后不受掣肘。”
“或许吧。”裴少卿眸光中暗含对张不良的感激,原本跌落人心黑暗深渊的他,终于重新见到了一束光。
这时,外门被推开,是挎着菜篮的孁儿,手上还拎了一条鱼,今晚是十五吃水煮鱼,不过她没有直接走进来,而是让开身子,转眼杨钊大踏步走了进来。
杨钊一见裴少卿,笑道:“齐了。”
孁儿合上门,开始准备起食材,杨钊一屁股坐下后拿起张不良的酒碗,本想喝口酒润润嗓子,哪知他也经不起烧甲的火烈,差点一口喷出来。
把烧甲酒强咽下肚的杨钊看了眼裴少卿,便敞亮道:“看来裴大人已经说了名单的事,这笔账总有一日教十察卫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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