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当姬年睁开眼时,如他之前所料,先前河图洛书打下的光,已令将军和军师对他的警戒等级升到了最高,他正身处天牢之间。
烛火幽邃,玄铁打造的铁链束缚着他的双臂双腿,把他固定在墙边,动弹不得。
所幸,身下还有柔软的床铺,屋内也有取暖的火盆,给他留了分体面。
姬年叹了口气。
周文王的残魂已经消散了,当他执念之火全燃,在河图洛书小世界中醒来时,老人已只留下虚影,在最后的半个时辰里,两人进行了一番谈话,姬年同他提到了阴天子、黑白无常与梦中刺杀,他思忖良久,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又传授给了姬年全部的神道修炼秘籍,最后,带着平静的笑容消散于虚空。
但现在的姬年,却来不及缅怀这位老人。
因为脚步声匆匆而来。
“开门。”
十五岁少女的稚嫩声线,是军师。
把守牢房的羽族士兵打开铁门,军师迈步而来,一眼就看到与她对视的姬年。
白衣少女露出笑容:
“哟,姐夫,你醒啦?”
“刚睁开眼你就跑过来,看来是一直守在天牢里啊。”姬年挑挑眉道:“你这么关心姐夫,姐夫真是受宠若惊。”
“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牢房里只有一张床可坐,军师毫不避讳地挤了过来,坐到姬年大腿上,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微微低头,四目相对,“嗯,看起来气色不错,这回不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
“我睡了多久?”姬年没有反抗,任由她摆弄自己。
“三个时辰。”军师笑眯眯道:“真是好长的一梦啊,姐夫,既然不是噩梦,那你到底梦到了什么,这么流连忘返?”
“当然是你啊。”
姬年一脸认真道:“别说三个时辰,就算三百个时辰,姐夫也玩不腻你,要不是你最后那一下咬得太狠,姐夫才不愿意醒呢。”
“……”军师微笑的弧度变得危险了些,她捏着姬年的下巴,向后用力撞去。
奈何天牢的墙壁都是特制的,铺过一层软材料,除了让姬年差点咬到舌头外,一点也没伤到他。
“说。”
笑容不变,但军师的声线已经降了一截温度:“姐夫,你从河图洛书里得到了什么东西?是夏商周某位先代君主的传承吗?我劝你乖乖说出真相,好让我们放下对你的戒心,不然,你就得一直在天牢里待着了——羽族的大业,不能容忍一个未知的威胁。”
“不,不止一个,有很多传承。”姬年耸耸肩:“世界调制装置,时间静止器,催眠APP……要不你先解开链子,让我给你演示一下?”
“姐夫!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么!”
军师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再胡说八道,我就一根根掰断你的手指,一条条打断你的四肢,再把它们当着你的面一点点烤熟,让你一口口吃下去!”
“我倒很好奇,你是怎么一瞬间就判断出我说的那三个传承是胡说八道的……”
在残忍无比的威胁面前,姬年依旧淡定自若,甚至还笑了起来:“说起来,你这幅样子还真少见,我挺喜欢的,至少比起整天笑眯眯有意思多了,要我说,你以后还是别常年装着一幅老好人的样子了,不累么?”
“……”军师的眼神冰寒彻骨,她扬起右手,黑白二气显化,凝结成一柄剔骨刀。
姬年毫不畏惧。
纵使军师已然拿起剔骨刀,一点点逼近他的手指,他依然微笑。
军师的刀锋紧贴在指骨上,冰凉的触感蔓延上来。
姬年干脆闭上了眼睛。
然而,任他等了半晌,都没等来痛楚。
他睁开眼睛。
军师神情阴郁,一抬手,泄愤似的把剔骨刀扔了出去,洞穿玄铁大门,落在对面的墙壁上。
“你……就敢那么肯定,我不会伤你?”她声音低沉。
“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乡人了。”姬年叹了口气:“换成是我处在这般情境,我也不会伤你的……再说,你刚刚说的话都漏破绽了,真狠毒的谁用叠词词啊,真是恶心心,还全程喊着姐夫,毫无威慑力。”
“……我说过千百遍了,我是土生土长的羽族人,不是你的什么同乡。”
军师深吸一口气,从姬年怀中站起身来,“那好,既然不愿说,那你就在这天牢里待下去吧……但愿那个传承有能解决噩梦的办法,否则,堂堂天子,就要在天牢里寿终了。”
“别,我可不想当地下室里的热兵器。”姬年却摇摇头道:“我不但不愿说,还有一堆不平等条约等着你们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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