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贾珣来时,黛玉只知是金陵贾家的人,又未曾听得宝钗闲谈起贾珣之事,并不知胶东侯府的干系。
贾母道:“你认得的,前些日子你父亲托人带些东西给你,那贾珣便是胶东侯府的外孙,你林家和胶东侯府有些渊源,也算是世交了,他们既知你入了都中,又有心请你,去也是无妨的。”
黛玉想起那日送东西来的贾珣,虽是初见,竟像是熟识一般,能谈得来,已多了一分留心。
又好笑起来,想起临走时的他玩的把戏。
宝玉真以为二舅舅要送他去国子监,央求老太太定要辞了,这贾政本无此心,又听得老太太劝,反倒动了火,定要他入学才罢了。
贾宝玉去了族学,认得了东府里贾蓉之妻秦氏的兄弟,唤作秦钟,表字鲸卿的,生的怯懦有女儿态,两人相熟同上学堂,竟不以上学为烦心事了。
黛玉一想,这帖子未必没有他的意思,倒难为他念着自己,只是自己独自一人,又如何去得,不由又添了伤感。
便回道:“虽是如此,只我一人,如何去得,况姐妹们都不去,不认得那些人,倒不好的。”
贾母见黛玉这般模样,不由叹道:“哎,本是好事,无端得又感伤起来,依我看,人既是好意,去见见人也是好的,女儿家处理后宅事,也要学着点待人接物,我瞧着也未必不是个机会。”
贾母又问王夫人道:“只一张帖子?”
王夫人又看向王熙凤,王熙凤道:“老太太不想,我还敢藏私不成,况且这府里的事,哪怕一只蚊子,还能瞒得过老太太不成,却是只一张,惯常咱们两家府上并无往来,有这节,自然送来给老太太了。”
正说话间,丫头传道:“琏二爷来了。”
贾琏请老太太、太太安。
贾母问:“你今儿个怎的来这边了。”
贾琏笑道:“瞧老太太说的,孙儿来定要有什么事儿不成,难道除了宝兄弟,我们就不是你孙子了。”
贾母笑道:“你若有宝玉一半孝心,我都疼你,既如此,那定然是没事了。”
贾琏道:“却是有一桩事。”
贾母道:“有屁还不快放。”
贾琏连拿出一张请帖来,却是和林黛玉的差不多的。
王熙凤看了帖子,有些气性,但贾母没表态,她也未露了风声。
贾母叹道:“还是周到的,琏儿便去吧,也不可失了礼数,按照侯府的常例备吧。”
又打发他去了,只留得黛玉一人。
安慰道:“这侯府还是想得周到的,又请了你琏二哥去,你也去走走,多去人多的地方,也聚聚血气,那些个草木风露的,处得太冷清了些,瞧瞧你,竟像风儿就吹倒似的,可怜见儿的。”
黛玉一时哽咽道:“外祖母~”
又泣不成声了。
且说凤姐儿同贾琏回到自家院儿里,屏去了下人。
略生气道:“这胶东侯府好小瞧人,竟将公府嫡孙当仆人使唤了。”
贾琏却不以为意,笑道:“林妹妹自来都中,并不曾走动得,人既有心,我这做哥哥的,送一送又妨什么事儿,值得你这样。”
王熙凤冷笑道:“二爷倒是个好哥哥,我却是个恶毒的嫂子。”
贾琏搂着王熙凤道:“再没比你更好的,只是咱虽是公府大族,但个中艰难,你管着家,比我清楚,左右结个善缘,又值当什么。”
王熙凤笑道:“二爷今儿个好体贴,莫非藏了什么不成?”
“我能藏什么,有几个银子使,你还不门儿清。”
……
且说贾府姑娘们得了这信儿,免不得来多问了几句,又调笑道这珣二哥只记得林妹妹,却忘了这些个姐妹了。
见黛玉恼了,这才罢了。
又要黛玉回来后,要和姊妹们说道不提。
次日,黛玉早些便醒了,坐起来倚在枕上,只望着茜纱窗发呆。
紫鹃一早见姑娘醒了,打着哈欠进来,道:“姑娘盖着些,早晨露重,怕着凉。”
黛玉并不应。
紫鹃又道:“这会子还早,姑娘不必急的。”
黛玉道:“我又急什么,不过最近觉少些,要你来嚼舌头。”
贾琏打点齐备贺礼,点好车马,便叫人来唤黛玉,黛玉和紫鹃上了轿,同往胶东侯府。
堂客自西门,官客自东门,分道而入。正门唯接旨、迎亲、迎接要客而已。因刘和不在,许多府上要么只送了礼,要么点了自家后辈来走,倒叫正门冷清了。
贾琏目送林黛玉入了西边门,这才去递了礼单,入了府里去。
且说黛玉入了二门,下了轿,便有迎客的媳妇来问。听得是林家姑娘,昨日里王琪君又特别交待过,便先引着黛玉,去见了太夫人。
刘母见她有些怯弱不胜,似有不足,却别有一般风流态度,叫人眼前一亮,只欢喜叫到身边来,伺候在身边的星棋得了刘母之意,去取了一副镯子来。
笑道:“好姑娘,你父亲倒常来我府上,你却不曾来过,这个你收下,算是见面礼了。”
这溢水堂上来叙话的各家诰命并不认得黛玉,但见老夫人爱护,自然也免不得闲话两句,送些东西不提。
刘母又对蜂琴道:“你带姑娘去大姑娘那边吧,和我们这些老婆子在一起,也拘束着。”
黛玉便跟着蜂琴,往后面厅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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