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并不拘礼节,方落座,刘稼便问:“钊儿,我这边刚回来,还未知细节,你先同我说道一番。”
原来这刘稼领了京营勇骑营的一万兵马,驰援山西平乱,谁知未入山西地界,便有贼军反正,百花会的妖人遁去,便折返了回来。
刘钊便将今日并山东之事一五一十说了。
刘稼道:“还是该厚道些啊,都是乡亲,一些人得了势,便将往日了亲戚朋友折腾得比敌人还狠,难道,竟然要作神仙不成。”
刘钊道:“往日我何尝不是如此说,咱们侯府也不缺这富贵,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等闲又脱离不得,参与其中,若有大的不是,也好扭转回来。”
刘稼道:“事便没有万全的,出了事,解决便是,你只说这边怎么个主意。”
刘钊道:“二叔,我的意思,这个和事佬咱们还是得做,前些时候,我就有提,让大家别总想着往田里刨金子,还得盯着外面才是,窝里横又算什么本事。”
刘稼道:“你还念着海贸呢?”
刘钊点头道:“我朝至今,不及百年,眼看着又要走上老路,总得谋些变化,虽不曾有具体的计划,但总是可以尝试的,前元之海贸,便是例证。”
刘稼又问:“二位圣人,都是一个意思?”
刘钊道:“天下是太祖的天下,二位圣人在这一条上,自然是同心的。”
刘稼亦不纠结于此,又问:“你以为陛下的底线在哪里?”
刘钊道:“税收。”
刘稼想了想道:“各家吞并的土地,再没有让出来的道理,就算让出来,被占地的人兴许也在民乱中死了,成了无主之地,这是要改税,取消功勋士绅的免税降税权,阻力很大,已经不是一城一地的事了,侯府没这个能耐,去做这出头鸟,你不行,大哥也不行。”
刘钊忽然道:“很奇怪,陛下特意在二弟大婚之日派龙禁尉来,要我表态,当时还不觉有异,如今看来,有点不对,若明日朝会,我们不认了,会怎样?”
刘稼道:“能怎样,陛下也没道理叫我们去得罪这些人,缺多少钱,捐了就是了,大不了把家里没用的都卖了,还能往火堆里跳不成?”
刘钊道:“问题就在这里,恐怕有把柄被拿住了。”
刘稼拍了桌子,喝道:“你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把柄被抓住。”
贾珣本来听着好好的,猛地被吓了一跳。
刘钊赔笑道:“二叔,我能做什么,我想,不是陛下炮制了什么把柄吧,若配合便没话说,若不配合,便要指鹿为马了。”
刘稼却冷笑道:“咱们怕什么把柄,成日里哪天不被参两本,还能诬陷我造反不成。”
这两叔侄一对眼,齐声道:“这么狠?”
两人略一思索,觉得还真有可能,当今陛下心黑着呢,不然也不能在十年前那场斗争中站到最后,以太上皇内禅的结果登基。
虽说双方仍有得斗,但乾德帝年轻力壮,且朝政的风向也向他转了。
刘钊道:“二叔,以我说,山东的事,实在过了界,怪不得陛下不念情分,如今咱们在那边,其实也没多少地,那些家族,支脉繁盛,安荣富贵,已凝聚不起来了,要我说,支持比累赘大,借此机会,切割开来,未必不是一种保全。”
刘稼道:“你说的未尝不是,但我也有考虑,只怕人心散了,圣恩也就不在了,只有你有用的时候,才有圣恩。”
刘钊道:“果然如此,我去走一趟,拉拢些有远见的,正所谓兵在精不在多,时势不同,往日里联合的枢纽已经坏了,总要去芜存菁一番。”
刘稼点了点头,忽见贾珣一副端正模样,眼皮却似撑不住。
带着气问:“你和你钦二哥在山东,可留下什么和反贼勾结的把柄?”
贾珣被这一问,愣道:“哪有什么反贼,不过是不明真相的流民而已。”
见两人都瞪着自己,贾珣严词道:“我与反贼不共戴天。”
刘钊道:“朝廷上做事,真要对付谁,没证据也有了,要不对付,有证据也看不见的,一切待明日内廷议事再说吧。”
刘稼点头,笑道:“也好,钦儿新婚,且让他小两口腻两日吧。”
刘钊应是。
刘稼忽又对贾珣柔声道:“珣儿来都中,可还住的惯?”
贾珣应道:“外祖母、舅母都安排得极周到的。”
“你爹近来如何?”
“父亲在金陵老宅住着,交际不多,身上似乎更好了些。”
不知如何就惹怒了刘稼,哼道:“他要是早有这态度,岂至于……”
念及对子骂父,终究不妥,刘稼陡然收敛了怒意,微笑道:“他啊,就是太不爱惜身体,能悟了这般,也算活明白了。”
贾珣懵然点头。
回到临取轩,丫头们都点着烛做针线,只有香菱抱着书在读诗。
换下衣服,身上瞬间轻松不少。
贾珣道:“夜里做这些伤眼睛。”
初晴并不理他,雨霁道:“爷自是好心,可不做这个,难不成天一黑就睡。”
“赶明儿给造个亮晃晃的灯挂着,眼睛就好了。”
雨霁道:“又说胡话了,哪有那么多蜡烛给我们这些人用。”
贾珣笑笑不语。
又提醒道:“香菱,别看太晚了,霎苦心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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