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并未来见,而是去了城里的一座园子里暂歇。
旁人散去。
刘钦方一坐下,便开怀大笑道:“山东这群人,前些日子一直盯着我,我大哥一去,都涌过去,便不管我了,居然敢看不起我,姑父可得叫他们长点记性,不然我可不依的。”
贾珣听这话,方才明白,这两兄弟居然玩了个弃车保兵,但兵过了河,到了合适的位置,可就不容小觑了。
不由赞道:“二哥果然卧龙之才。”
刘钦却罕见的谦虚起来,推让道:“都是姑父筹划得当,不知姑父接下来,要怎么做?”
贾枚道:“等甄家入彀便好了,我早放了消息,在蟠香寺得了甄家为红巾会反贼提供兵器的证据,如今袭取松江,又得了织造局贪墨走私的证据,加上参与铁器倒卖,这罪可不小,而且你来之前,便已有人暗中联络,就是让他们觉得有机会,恐怕打算里应外合,销毁证据,自然要在我回京之前动手了,说不得还要裹挟江南、山东的勋贵、官绅集团。”
刘钦道:“如此大的力量,岂不危险?”
贾枚道:“他们来不及组织的,不仅不会有危险,我还会堂堂正正的,从大运河北上。”
刘钦道:“用不了太久的,怎会来不及?”
贾枚道:“群龙无首,一起赚钱还行,果然冒大风险,要统一意见很难,难免又心怀侥幸,当然更重要的是,赵百川已经返京这么久了,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又能做什么,早些归养也是极好的。”
贾珣笑道:“这么说来,山东来不了,江南对于甄家未必一心,恐怕巴不得大鱼坠落呢,甄家调动不了足够的人手,内乱的可能被控制,我们又得了二哥相助,攻守异势了。”
贾枚道:“人多了好办事,但办坏事的人也就多了,就算有明智的人,必然有蠢人,给它办成铁证,山东的门就撬开了,希望新政也有一番新局。”
贾珣道:“必须将铁证送出去,否则可能面对山东监察御史被害案的局面。”
贾枚笑道:“早已送了,有几路能送到的,我也不知,当然,钦儿也要从海上北行,直入京都。”
贾珣道:“这样说,等鱼儿上钩就是了?”
刘钦道:“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最好有来两个甄家的小鬼,那就妥了。”
贾枚又问:“你能组织来这么大一支水师,倒叫我意外,山东勋贵分流,是件大事,侯府能帮我做这么多,我很感激。”
刘钦道:“姑父说什么话,到我们这个程度,选择比努力重要,和陛下站在一起,是侯府的选择,也是诸位忠臣的选择。”
……
大明宫,含元殿。
戴权递上一份冰玄卫加急密报。
乾德帝看了内容,满意地放下。
“戴权,传旨内阁,十日后大朝议,京官无论文武,五品以上,全部列席,有爵者无职亦出席。”
戴权往文华殿传旨,正遇见款款而来的皇后,连请安。
乾德帝见皇后来,也放下折子,笑道:“梓童何必做这些,交给宫女做也罢了。”
揭开砂锅,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
林皇后道:“臣妾闲来无事,陛下又忙于政事,臣妾给陛下做些暖汤,见见陛下,也是极快乐之事,何必再叫太监宫女去做。”
乾德帝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三两口便喝完了一碗。
问道:“太后、太妃移居双凤殿多久了,朕都忘了。”
林皇后道:“已七年了。”
乾德帝道:“皇后位当中宫,居椒房殿已七年了,尚不能处置宫务,皆朕之不能为。”
林皇后道:“臣妾蒲柳之姿、贫寒之族,得伴陛下左右,更又何求,何况能时时聆听太妃教诲,臣妾亦受益良多,陛下若因妾之事伤母子之情,实万死不能赎此罪。”
乾德帝握住林皇后的手,道:“梓童放心,朕不会让你难做的,今晚,我在椒房殿歇息。”
林皇后收起碗勺,只道不敢耽误陛下政事,便辞去了不提。
不几时,赵百川求见。
乾德帝见他进来,便问:“公今儿来,可是有好消息?”
赵百川道:“东南之事多半成了,山东有调兵的迹象,内阁发了文,说王子腾巡查九边,核实了空饷之事,要减发盐引、减饷银、兵部派人前往九边,核对甲兵自铸的情况。”
乾德帝道:“王子腾才上了密信,巡边寸步难行,如何就得了证据。”
赵百川道:“不过吸引注意,好闹一阵子,等他们反应过来,贾平汝应当已经将事办妥了。”
乾德帝却未有喜色,肃然道:“此事既已做了,便不追究,却不可再用,何谓朝廷,便是要堂堂正正,万不可失了信力。”
赵百川道:“陛下之言,可谓真知灼见,裁剪边军之费,已是必行之事,并不作假,巡盐一事,亦必得雷霆手段,淮北大营利益勾连太深,臣建议,可以调京营之兵南下,或者从河东大营调兵,定下东南局势,为市易提举司推动海贸、平抑物价、重定商税打开局面。”
乾德帝问:“将市易职能从户部分出来,恐怕咱们高尚书会不高兴的。”
赵百川道:“高芹不善理财,宝钞滥发,虽解了近渴,却留下了大患,市易乃新政关键之一环,却是不能给他的,届时廷议,臣会说服高尚书的。”
乾德帝道:“也好,但调兵之事,还得等等,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朕还不能为所欲为呢。”
赵百川又向乾德帝汇报了新政的阻力点,官吏懒政问题,又是一番长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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