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浮城北城城门口。
崔雅低眸看着地面上几根释放烟火完毕的滚烫的烟火筒,又抬头看着梦浮城北城紧闭的深灰色城门。
这座深灰色的城门上溅上许多血迹,门钉上还能瞧见挂着的肠子与不知名的碎肉。
“这里怎么好重的妖魔气息!”范弦月收起刚变小的黑色小葫芦,看着梦浮城高耸的城门惊讶说道。
沈仲竹脸上的神情并无多大意外,他将双手拢在顺来的红色道袍宽袖中,慵懒的眼眸轻抬看了一眼梦浮城,并不言语。
“多谢二位一路将我送到这里,就不麻烦各位了。”崔雅拱手对着沈仲竹与范弦月沉声感激谢道。
她并不是得寸进尺的人,也看得出面前的这位白净男子并不怎么想插手世事。至于范弦月的话,崔雅不想再麻烦她。
因为范弦月对她做得已经够多,并且做得够好。
崔雅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报答这位俏丽少女,再加上之前害范弦月受伤,步入陷阱的心结还在。
故而崔雅不想再叨扰这两位难得的好心人。
“我乃是降魔司的降魔卫,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既然这里有妖魔的气息,自然需要我出手!!”范弦月将黑色小葫芦挂在腰间,拿起腰间另一侧的铃铛自傲说道。
沈仲竹回眸瞧了一眼自傲的范弦月平静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降魔司在其他州若要驱魔,需要先让异部递一道文书与天子,有了天子的诏书,降魔司才能奉旨驱魔。”
范弦月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尴尬,瞪着自己的杏眼望着沈仲竹说道:“你怎么对降魔司的事情这么清楚!”
“不止降魔司,你们的捉妖司,异部的大小事情,以及钦天监的事务我都清楚一点。”沈仲竹并没有想着隐瞒什么,淡淡的说道,“谁让我每一次去找师弟帮忙,他总拿朝廷的规矩来与我论理,久而久之我也清楚一二。”
“原来是这样......等等,师弟?!原来赵大哥是你师弟,你就是赵大哥口中那个推一下动一下的懒驴师兄!”
范弦月微微点头,紧接着她的眼睛蓦然放亮,望着一脸轻松的沈仲竹问道。
沈仲竹脸上轻松的神情散去,他低眸看着范弦月声音平静问道:“赵灵洛真当你们面这么说过我?”
“......我什么都没说过。”范弦月瞧见沈仲竹眼眸那慵懒的眼神都变得平静,连忙摇摇头说道。
她可不想给赵大哥惹麻烦。
崔雅没有心思停留在原地听沈仲竹和范弦月的对话,她的心情更加不像沈仲竹与范弦月那样轻松。
她抽出后腰的双刃短刀,手腕一转,低眸看着泛着寒光刀刃里自己的眼睛。眼睛里四周充斥着猩红的血丝,以及怎么都掩饰不了的疲惫。
小姐,我应该没有来晚。
崔雅看着自己腰间挂着的鹿纹小袋,这鹿纹小袋里有四枚精致的青瓷小瓶,瓶里放着的是小姐所说的那四种丹药。
每一种都是沈仲竹亲自从丹炉里炼出来的,至于丹柜里那些陈旧的丹药,沈仲竹连瞧一眼都没瞧。
更别说直接拿出来给崔雅用。
而崔雅也不会想到她这鹿纹小袋里的青瓷小瓶里装着的丹药,假如要是放在低级拍卖行拍卖,那起码也是压轴的角色。
紧闭的北城门很重。
崔雅将门钉上挂着的几根肠子挑开,深呼吸一口气,气沉担心,伸手用尽全身戾气推了推城门,得出了这个结论。
既然城门走不通,那就走城墙。
崔雅并没有灰心,她的武功向来不是以力著称,她的轻功一向不错。
于是崔雅就退到了城墙边上,低头瞧着城砖之间的缝隙,身姿矫健如燕飞快地攀爬到了五米高的城墙上。
可等她站在城墙甬道看见城内景象时,眼前尽是一片灰败景象,硝烟与火光四起,空荡荡的街道上看不见半点人影。
寂静的城池如同一座死城。
而崔雅脚下所站着的城墙甬道堆满了守城城卫的尸体,这些尸体身上无明显的致命伤,但有一个相同的特征。
他们的尸体全都是苍白无一丝血色,身体干瘪,脸上的表情全是绝望与惊恐。
更让崔雅觉得恐惧的是这些城卫的尸体腰间的兵器大部分都没有出鞘,说明他们到死都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
崔雅沉重的走下城墙甬道,来到城门口,回头看着城门的景象时,瞳孔震动。
紧闭的城门后不是拴着的厚重门栓,而是一堆累积起来的尸体,这些尸体的死状与城墙甬道上城卫死状几乎一样。
而且他们的身体都诡异的被折叠弯起,还能望见森然惨白折断的脊骨骨尖穿透后背。
“这个情况已经不是单纯的妖怪所为,是魔邪需要吸收恐惧害怕,绝望等负面情绪进行成长吧。”
沈仲竹忽然出现在崔雅的身边,他慵懒轻松的语调驱散了崔雅心头萦绕的阴霾,也让崔雅心底的恐惧散去了几分。
“不好判断,虽然没有食人肉,但是食了精血。不过能确定一点的是,妖怪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这里的情况明显是为了制造人的负面情绪,应该是魔所为。”范弦月十分专业的打量着城门后的尸山说道,“但是妖魔,还是魔邪就难以判断。”
“是妖魔最好不过,起码还有一个实体。但如果是魔邪这种,找不到它寄生所在,那就无法彻底消灭。”沈仲竹回头看着身后空荡无人的街道,伸了个懒腰缓缓说道。
“......是怎么进来的?”崔雅沉默的看着出现在自己身旁两侧的沈仲竹和崔雅问道,她的语气一时也忘了表达敬畏与恭敬。
“就许你有纵云梯,不许我有穿墙术?”沈仲竹望着沉默的崔雅轻笑问道。
“你不说话一直默默的进城,难道是想趁着我们说话的功夫,去给城里的大家伙当口粮吗?”范弦月揪着崔雅的脸颊狠狠说道。
“我有想过南荒州的情形会很恶劣,但没想到过会这么恶劣。”沈仲竹脸上轻笑的笑意散去,瞥了一眼堆积在城门的尸山,平静的说道。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圣人,但他每次看到这种凄惨悲凉的情况,心中会有一股怒气。
难以抑制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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