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五郎。

如果这是丧尸的真名，那就意味着他很可能是之前他们发现的白大褂和笔记本的主人。

同时也表示，这些以蔚蓝制药会社的试验品自居的丧尸，真实的身份其实是在其名下工作的医务人员，甚至按照蘑菇王的说法以及阿布哈塔克的录音内容，他们还参与了隐藏在黑暗面中的种种实验。

这也解答了李武在听到赤松自称是蔚蓝制药转化出的丧尸时产生的疑惑——平田唯同样也是这家企业的受害者，但她却没有被大动干戈地关在地下，总不能解释成是被特意放生的吧。

菌毯投射的画面中，李武能在这些白大褂丧尸中辨别出不少见过的身影，包括站在最前排，体型比周围的同类大了一圈的老博格；缩在他身后，一脸不知所措地摸着自己脸的是之前发电发到断腿的哥们。

而赤松同样位列其中。

“你们是创造者挑选的可堪造就的人才，所以他赐予了你们这份超越死亡的力量。尝试简练概括。”

蘑菇王不紧不慢地总结道。

而听到这一切后的丧尸会作何反应呢？

“你在撒谎。”

他平静地开口，继而因为激动而语气越发上扬，“哈！你以为这种由你们制造的障眼法搭配糊弄人的鬼话就能骗到人了吗？”

赤松得意洋洋，活像是在法庭辩论中抓住了控方漏洞的律师：“且不说我根本想不起来发生过这一幕，外面的世界都已经毁灭了，你口中的创造者要我们这些‘助手’有何用途？他现在也明显已经弃这里而去了！”

但这一番反驳却在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中终结了。

“外面的世界已经被毁灭了？那是给你们灌输的虚假记忆啊。遗憾地。”

丧尸像是被扼住的野鸭般，从咽喉里漏出嘶嘶的抗议声：“你说什么？”

菌丝蠕动之际，墙壁上的画面再次变动了一个模样。

这次是人类模样的白大褂们在实验室工作的图像，但是他们的脸上却往往带着惊恐不定的神色，而造成这种情景的原因也很明显，那就是他们被要求操作的内容千奇百怪，无不挑战着常人的心理极限。

人体克隆、器官义体化、将电极伸入小孩子的耳中、把活人变成半生半死的怪物……仅仅只是看到了一部分内容，就让李武对这家公司乃至出现在画面中的这些人产生了强烈的厌憎之情。

其中也出现了一个令人眼熟的，带些刚毅气质的男子面孔，稍加对照就能发现，那正是立于此处的丧尸人类时期的面容。

赤松憎恶道：“你给我们看这些是想说明什么？还想污蔑我参与了这些……令人恶心的事吗？”

“哈哈哈。嘲笑地。人类真是很奇怪，如果在知道自己不会记住具体做了什么，也不会受到惩罚的情况下，反而能去做那些被你们定义为邪恶的事情；但一旦事后想起来，又会被所谓的负罪感压垮。感慨地。”

紫色而丑陋的蘑菇身躯一阵颤抖，画面又切换为了白大褂们变成丧尸后的情景。

只是这次他们做出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惊慌失措地打开手机看着自己现在的相貌，差点无视生理功能的限制晕过去，有的饶有兴致地抚摸着周身的干涩皮肤。

老博格一脸谄媚地看着画面外的某個人，而赤松和零星几个丧尸则跪倒在地上，绝望地嚎哭，可是从干瘪的眼窝中只能渗出泛黄的汁水。

“你们一下子全想起了自己做过的事，有几个天天吵着创造者要他毁灭你们，被弄烦了的创造者干脆断了招助手的念头。中断。”

“恰好他也想看看一群在孤立系统内一直生存下去的全新不死者品种会衍生出怎样的社会形态，于是就安排我们帮忙做了手术。荣幸地。”

画面再次改变，这次是菌丝包裹住了丧尸群，伸入他们的耳道，形成一个个吊起的茧。

不知道是具体哪一幕亦或哪一句话刺激到了赤松，让他扑通一声地半跪在了地上。

他抬起充血的瞳孔，死死地凝视着李武，像是渴求佛祖垂下蜘蛛之丝的键陀多。

“你们……你们是从外面来的，请告诉我，外界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

李武此刻已经将之前的线索联系了起来。

赤松，或者说赤松五郎，以及一层那一大票丧尸，恐怕确实是这家医院的医务人员，也可能或强迫或自愿地协助过阿布哈塔克的那些残酷研究。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时间稍一长就会自动忘却见到的非日常事物，这就是吸血鬼要把挑选的助手转化为异常之物的原因——这个举动也导致丧尸们回想起了自己曾做过的种种作为。

像赤松这样的人被负罪感压垮，拒绝与吸血鬼继续合作，最终被激怒的阿布哈塔克干脆拿全体丧尸做了个社会实验。

之后，蔚蓝制药会社因某种实验事故关闭，这里也一直封锁到现在，直到两个外界人的到来。

“正如我之前一直告诉你的，外界一切正常，没有什么核战争。”

他据实以告。

赤松挤出一个难看的表情，伸手揪下大把的头皮和带血的毛发，挤出不成声的呜咽。

这位在上楼前宣称自己更想要看到真实的东西的丧尸，在真的目睹了真实之后，被击垮成了一团蜷缩着的烂肉。

“请宽恕我们犯下的罪行！”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自己在笔记本上写下的内容。

“李武同学，我们可以打那个大蘑菇一顿吗？”

星川葵窃窃私语，“我觉得它很欠打。”

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交流内容，蘑菇王旋转了一阵，也不知道是不是将它自以为的正面对准了两人：“回到正题。我们希望外界来的人类提供帮助，彻底消灭这些丧尸。真诚地提出建议。”

“为什么？”

李武反问道。

“从人类的道德观来讲，他们属于邪恶的一方。而我们只是正常生长的无公害绿色植物，害羞地。”

它还收缩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借此表达害羞之情。

“绿色无公害……你还真好意思说。”

连抬着它的四株【魅惑菇】都绷不住似的抖了一抖。

“如何？如果你们站在植物这一边，或者保持中立，都将收获我们的友谊。期待地。”

它就像个国王一样做出了邀请。

“没兴趣。就算要找丧尸麻烦我也不大想打着帮助大蘑菇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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