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和秦雯回来时,酒桌上已是欢声笑语。
“哈哈哈哈!”步灼华的笑声很随意,足以看得出楚修然和步灼华已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他说道:“早知楚兄府上如此拮据,我早应该来帮衬帮衬,这点小事你交给我便可,莫要说是衙役,便是县邂该有的应用之物,应用之人,都该配齐。”
楚修然此时也已面红耳赤道:“哪里哪里,步兄有此心意,楚某已经心领了,怎敢劳你破费?”
“这话就见外了,我水龙寨别的没有,银子管够,这江岸周边,以至于城内的买卖还是不少,虽然不如苏家可称京中第一财主,但解决你这县廨,就包在我身上,若是不给我这机会,楚兄,你可就是看我不起了!”
二人推杯换盏,酒意渐浓。
秦雯忽然插了一句,问道:“少爷,采香的吉时已经要到了,若是过了时辰,大当家定然要责备的。”
她对着步灼华使了一个眼色,瞟了一眼白玉京。
步灼华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她的意思,举杯道:“楚兄,我等要去采香,这香号也是排了足足十日才有,若是你没事儿的话,不如带上你的朋友,和我一同乘画舫去?也好为你二人取几炷?”
楚修然道:“步兄所言,可是三千大佛香?”
步灼华道:“自然是这三千大佛香,这天下除了此香之外,哪儿还有能如此畅卖之物?”
楚修然当即道:“走!”
步灼华还要向白玉京行礼,却被楚修然一把拉走,勾肩搭背向楼下走去。
白玉京此时却已有疑惑上了心头,看着几个小厮下人正要将桌子上的小佛酿收起,便取了一杯,凝视着酒问道:“你以前喝过这酒么?”
秦雯摇了摇头,“此酒的价格如今已炒破了天,若非是白大人的面子,恐怕三少爷也不舍得拿出此酒,光是这一小壶二两,就已需要五十两银子,我可没有福气喝呢。”
白玉京确实嗅到了那股香味,是一种奇特的花香,他将酒杯端起道:“这股味道,你可闻过?”
秦雯嗅了嗅,顿时脸色微微泛红,娇哼道:“好香的气味啊,像是……花香?却又不同于花香,我嗅不出。”
白玉京酒放在了桌上,“走吧。”
水龙寨的画舫驶离之后,直奔西南水路而去,这是通往灵音寺的路。
画舫之中别有洞天,从外面看,这画舫似乎并不大,里面却五脏俱全,待白玉京踏足而入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十几个妙龄女子,身上仅穿轻纱薄衫,坐在舫中,见到楚修然走来当即他围在中间,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显然已把他当作上宾。
白玉京细细看去,发现楚修然已和白天大有不同,微红的脸上笑声不停,和一旁的步灼华同样,双手抱着各型各色的姑娘,叫着道:“玉京,来啊,一起啊。”
白玉京侧身走入画舫,坐在一旁。
秦雯将画舫门外的帘子放了下来,看到面前的场景,不由得有些紧张,胆怯地坐在一旁角落里,一声不吭。
二人手不住地在少女的身上游走,眼神又飘忽不断,实非常态。
白玉京还未来得及询问,一旁的步灼华靠了过来,低声道:“白大人,你可好啊。”
他的神态和语气和方才大不相同,灵敏睿智似乎突然消散,现在的这般模样,别说是水龙寨三少爷,就算是船夫也拿不出来,况且他心知肚明白玉京的身份,若放在以往,他是万般不甘如此轻佻。
秦雯见此不妙,心中虽然厌烦这画舫里的俗气,却又不得不走来,坐在白玉京的身后,帮着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歩灼华说道:“白……”
她瞥了一眼楚修然,确保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道:“大人,我家少爷待人都好,当做朋友一般。”
歩灼华当即拍大腿道:“是是是,你那就是我的好兄弟,这楚县尉也是我的好兄弟,你们若是以后缺银子了,就和我说,我什么……”
秦雯连忙拦住歩灼华,对着他身边的姑娘们道:“还不赶紧带三少爷喝酒去!”
几个姑娘这才开始举杯,递给歩灼华,楚县尉那边的姑娘们也开始敬酒。
楚修然喝了一口,脸色鄙夷,偷偷到了一旁将酒吐了出去,满脸的不悦,还未开口,只听一声大骂,正是歩灼华,他一巴掌抽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姑娘脸上,打的那姑娘脸顿时膀了起来,一口鲜血吐出,两颗大牙掉在地上。
顿时整个房间噤若寒蝉。
他大怒道:“给老子喝的这是什么东西!本少爷的好友在此,你们就上这些?还要命不要了!统统给我换成小佛酿!”
不一会儿十几瓶小佛酿摆满了整张桌子。
姑娘们只是给二人倒酒,倒完之后轮到自己时,便换成方才被二人吐出的酒。
白玉京难以理解,看了一样旁边的酒,已是十年杜康,这酒即便是放眼京城乃至韶阳,也是上等好酒,之前自己见到楚修然的时候,他喝的还是更加劣质百倍的酒,照样畅饮无阻,可现在居然直接吐了出去?
这酒确确实实有问题。
楚修然和歩灼华越喝越起劲,越喝越放得开,酒至性时,竟是直接褪去了上衣。
此时他们眼中早已没有了白玉京,自顾自地开怀畅饮,那温柔乡里的姑娘们,也都被渐渐褪去衣衫。
白玉京走到了甲板上,面红耳赤羞涩难堪的秦雯宛如脱离地狱般跟着走了出来,回到甲板上时,长长叹了口气,“白大人,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她本以为白玉京会生气,正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挽回颜面,可不料白玉京竟然说道:“无妨,问题并不是出在他的身上。”
秦雯愣了愣,从未见过如此好说话的绣衣使,连忙打算趁热打铁,彻底扭转看法,“多谢大人海涵,他一喝多就容易不自控,我想……”
“这酒有问题。”白玉京看向了秦雯。
秦雯顿时呆住了,“什……什么?”
白玉京道:“他们变成这样,是和酒有关,楚修然的酒量很好,二两酒不可能醉成这般模样。”
秦雯道:“或许你说的是,可常人都说小佛酿治的就是千杯不倒,无论是谁,能喝下六两便算是海量,似乎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能一次喝得超过一斤,或许就是这酒质地好?反正喝过的没有一个人说它不好的啊。”
“看来这小佛酿里面,有大问题。”白玉京转身看着秦雯道:“我们还有多久到灵音寺?”
秦雯道:“水龙寨进灵音寺采香的时辰是子时一刻,还有半个时辰。”
白玉京站在甲板上,仰头看去,黄昏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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