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杀戮,无时无刻都在发生,我们每日要做的就是想好杀谁,将他们的尸体做成我们要的东西……我们约定,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
陈林川叫道:“你们为什么不反抗!”
慧凡笑了起来,血泪也流了出来,“大师兄走时,九岁,已入七品境界。师父曾寻天国寺,找来修罗地煞阁所有的强横功法,这些功法,全部都是世第一无二强横的功法,这里的佛法也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佛法,三百六十法,师兄尽数学去……可……可他仍然破不了这天!”
陈林川不解道:“天?为何破天?”
慧凡道:“韶阳江湖,早已不是自己的江湖了,皇权所指之处,皆是封印,这封印便是天,有这封印在,江湖修士别想有一个人超过三品,三品,便是所有修士的天,三境,便是所有武道的绝顶!”
陈林川已完全凝固。
慧凡道:“韶阳气运之力,所指江湖,无人能够抗衡,无人能够逾越,我等即便是修罗地煞阁全部功法,也无法与其抗衡……又怎么反抗?”
陈林川道:“那……那……那你们……”
慧凡道:“我们也想过死,可是呢?我们死了还有别人,别人一样要背负骂名,一样要生不如死,一样要做这些卑劣的事情!”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煎熬,这痛苦……只能自己承受。”
慧凡闭眼叹息道:“陈公子,我命不久矣,但我和我的师兄们并不一样……我恨!我更恨!我本不该有恨,可我还是恨!恨这韶阳王朝对外的懦弱,恨这韶阳王朝对内的残,恨这天下苍生无明君明主,恨这官场勾结,恨这天下不公,老天无眼啊!”
“我恨!”
他痛苦地哀嚎着。
“我恨这佛陀无用,恨这佛法无能,恨这皇权气运已绝了这天!天下……无仙啊……”
他仰起头道:“师兄改名无仙后,我也明白了他的痛苦,可我却已无能为力,只能任凭这些人做着这些肮脏的事情,直到……天痕出现。”
陈林川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了那道仍然泛着暗红色的天痕。
慧凡道:“剑仙白寒山以一己之力,用惊鸿造化,告诉了天下修士,天下武道,天是可以破的。这也是我们……想要反抗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施蔷姑娘会被慧采送出的原因,事实证明……我们赢了……咳咳……我们赢了。”
他抓紧了陈林川道:“邢姑娘是被一个人送来的,并非是我们抓走的。”
陈林川急切道:“是谁?”他说完之后,猛的一个激灵,想起了白玉京的话。
借走扇子的那个人,就是杀了邢月娥的人。
他茫然地坐在了地。
慧凡道:“看来你也知道了,也和我有了一样的痛苦。”
陈林川面如死灰,却还是站起身来,低声道:“我去杀了他。”
慧凡道:“杀了他,你的九族不保。”
陈林川顿时满脸通红,目光如火,怒视着他,“贾卿!”
慧凡从容地闭了眼睛,淡淡道:“如果有一日,你能站在士族的头,还请陈公子将我等埋在大悲楼下,我们要用来世,偿还这些冤魂的罪孽……多谢……”
一把火莫名燃起。
将慧凡的身体包裹在了里面。
他没有发出一声惨痛的呼叫,似乎这把大火,才是让他最舒服的时刻。
透着火光。
陈林川看到了他的面容。
他在笑。
还在笑。
陈林川跪下了。
在这一刻,他大声地吼出来,“慧凡!你给我记住!我定要站在士族之巅,定要站在这韶阳的权力之巅,不仅如此……我还要为天下苍生,开出一道新的天!我要亲手将你埋下去,一定要等到那一日。”
慧凡嘴角扬起,在火光中支支吾吾道:“在那……之前……还请……保护好……我的舍利……我永远……伴你……”
陈林川永远忘不了那个黄昏。
残阳如血,风如刀。
他在自己最心爱的人墓前,看到了自己最大的恨宛如蒸汽一般随着白日的光芒散去,那个夜晚是他最难熬的夜晚。
这个夜晚他没有再哭,也没有再愤怒。
也是这个夜晚,他终于明白了愤怒和哭都没有用,改变不了任何事。
他像是丧失了一切的情感,只是靠在那曾经最温暖的人怀里,度过了一个漫漫长夜。
他没有睡去,也不清醒,他看到了很多很多。
直到最后,他捧起了灰烬之中依然熠熠生辉的舍利,回到了自己的庭院里。
在父亲和母亲充满担忧和盼望的注视下,捧起了那本书。
那一日,他只说了一句话。
“秋闱,我要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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