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间,有慷慨激昂之意。
陈晋却并不看好,官场本身就是一个大染缸,想要革新改变,必须从上而下。
从下而上,只得依附投靠一条路。
否则,你根本爬不上去。
不过这些道理,没甚好说的。
又闲聊几句后,陈晋告辞离去。
目送他背影,王怀易满怀唏嘘,隐隐觉得:陈晋变了许多,以前的陈晋,可是一腔热血,很喜欢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
又转念一想,受苏孝文牵连,他们这些当学生的需要转换门庭,另拜业师。陈晋却是太刚直了,以至于陷身囹圄,遭受了这番劫难……
陈晋在城内购备了些干粮,还买了一根坚韧的竹杖,迈开大步,出城,往城西郊狗头坡义庄而去,要去处理好业师的身后事。
苏孝文并非本地人士,其二甲进士出身,后来当了知县,原本会有一番锦绣前程。只是性子刚正耿直,得罪了权贵,导致在官场处处碰壁,最终被贬为高州安置。
所谓“安置”,就是官吏被贬谪的一种形式,比流放好一点。
遭此打击,苏孝文却胸怀豁达,在府城办学堂,正学风,十多年间,成为当地名儒。
自从夫人病逝,他便与女儿阿瑾相依为命。
这次出事,原本的友人门生纷纷与之划清界限,避之不及;女儿阿瑾则失踪。
苏孝文的尸首没有亲朋收殓,便由官府安排,搁置在义庄中,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高州府境内,其实有多个义庄,但横死惨死者,无以为葬者,都是集中放在狗头坡这边。
陈晋不懂得路径,途中问人,对方听闻“狗头坡义庄”五字,立刻露出了惊畏之意,指了方向,飞快跑掉。
顺着方向走,偏离了官道,四下景色,渐渐荒芜。
换了以前,陈晋可不敢孤身一人贸然前来,但开窍学剑后,胆色赫然已不同。
又走了数里路,前头看见一坡,形状仿若狗头,坡下有一栋黑色建筑,不大,方方正正的模样。
到了。
他吐了口气,不着急过去,就近寻了棵树,在树荫下拿出购备的干粮,吃粮喝水,先把肚子填饱。
那边荒草簌簌作响,不多一会,探出个狗头来,一双眼睛,竟有幽幽的绿光闪烁。
一些野狗,掘坟啃尸,吃的腐肉多了,变得邪性,眼中会带着绿莹莹的光。
不再是野狗,而是“尸狗”了。
陈晋不怕,伸手捡起一块鸡蛋般大小的石头,用力砸去。
噗的一声,打个正着,命中尸狗的额头。
尸狗吃痛,嗷呜叫着,转身跑掉。
吃罢干粮,继续前行,不多久来到那义庄门外,打量起来:就是方方正正的一座房屋,约摸一百多平方,青墙黑瓦,门户漆黑,看着阴森。
“有客到!”
却是一只羽毛墨黑的八哥,它站在檐下,几乎与房屋融为一体,不认真观察,根本看不出那儿竟有只活物。
这八哥有灵性,张嘴呼叫,字正腔圆。
然后爪子一钩,拉动檐下一排溜的风铃,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义庄木门咿呀地打开,走出一人来,是个道袍邋遢的年轻道士,年约二十出头,焦黄的头发胡乱束起,插根乌木簪子,面目无须,酒糠鼻,脸颊上长着几颗脓疮,一双不大的眼睛带着血丝,红红的,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狠之意。
陈晋的目光,一下子被道士背后的事物给吸引住。
那是一柄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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