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成了唯一的买家,地价也足以令人动心。
灾民自然围拢过来,争抢着签字画押。
他们急切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无非就是担心刘氏变卦,难得的良机丧失,自身利益受损。
与灾民的踊跃相反。
台前主事者,也就是刘氏的大管家刘全,却不敢自作主张。
略知内情的他,回眸瞧见家主面色阴郁。
稍有踟蹰,吩咐家丁维持秩序后,他登台请示。
“老爷,若按这个地价交易,咱们刘氏恐怕......”
他想说的是:
依朝廷往年惯例,下拨济阴的赈粮就算全给了刘氏,也弥补不了刘氏此时的付出。
根本谈不到事前谋定的粮谷余利,刘氏必将蒙受巨大损失。
从东宫获得补偿,这个念头是想都不能想的。
不说刘广升有没有这个胆子,便是他丧失理智,禀明实情。
太子只须一句话,就能令他无言以对、羞愧难当。
“办事不力,后果自负!”
损失求不回来,平白还给太子留下一个不堪大用的印象,从而断送了济阴刘氏的光明前程。
这等糊涂事,刘广升是不会做的。
他此时能做的,只有哑巴吃黄连,苦涩自知。
“收!族仓有多少粮,就收多少田。”
刘广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不得不说,魄力他还是有的,不愧是虎踞济阴的刘氏家主。
“可是,族中耆老那里......”
济阴刘氏内部也分嫡庶,族仓乃是诸脉共有。
即使刘广升身为家主,他也无权在没有共识的情况下,一朝倾尽族仓。
明知家主可能不悦,忠心耿耿的刘全,却不得不提醒。
因为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刘氏族内将发生塌天巨变。
若是真如他心中所想,刘广升的家主之位恐将不保。
依附于刘广升的他,亦将前途黯淡。
“哎。”
刘广升轻叹一声,意外地没有呵斥。
他以只存于二人之间的低声,说:
“刘全啊,你的心思老夫明白,照办吧。”
诸脉耆老不好交代,然太子之命更是不可违背。
两权相害,只能取其轻。
刘广升没有解释,只是拍拍管家刘全的肩头。
既然家主心意已决,刘全便只能依命行事了。
他回到台前,开始亲自主持交易。
台下喜气洋洋,台上却是气氛诡异。
萧绍瑜大秀清纯,明眸无瑕,示人以心思简单。
他还有意和身边的李东阳,故意说:
“本王久居京城,孤陋寡闻,今日总算见识了何谓毁家纾难。
刘员外,非常人也!”
郡王的赞誉,听在刘广升的耳中,却是苦涩的。
如果有选择,他是不会做这等赔本的买卖的。
所谓的大善人,南梁或许有,但绝不是他。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沈贺一眼,什么也没说。
愤然转身,决然离去。
那道眼神里,有愤怒,有怨恨,更有若隐若现的报复火花。
想必沈贺今日的首鼠两端,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入东宫。
见状,心虚的沈贺,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心中暗道不妙:
“许氏,我是不愿得罪,刘氏,却是得罪不起啊。”
他忙急行数步,一脸歉意地拦住,去意已决的刘广升。
“刘兄切莫误会,本官方才是有意纵容许崇古,实乃计也!”
为了维护他和刘广升的关系,沈贺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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