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这座聚贤庄,便是黑市交易之所。
庄主身份很神秘,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行踪更是飘忽不定。”
范进低声说给身前的范伯勋。
二人身后,则是数名精挑细选的范氏私兵。
兵贵精,不贵多。
范伯勋受父亲影响,深谙此道。
“我潜入庄内看看,你们在这盯着,随时准备接应。”
刚刚有一长长车队,驶入聚贤庄。
观其车辙深度,范伯勋估计所载非银即钱,而且数目庞大。
这等大笔交易,在北徐州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
更重要的是,他在车队中竟然看到了刘全。
疑心顿起,他不愿放过这条线索。
即使眼前的聚贤庄,有着龙潭虎穴之称。
“大公子,小心。”
范伯勋压低身形,施展轻功,于竹林中留下一闪而逝的残影。
他在快速接近着聚贤庄。
然而,随着距离地不断接近。
他的心中渐渐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愈发强烈。
停住脚步,纵身攀竹,眺望庄内。
“嘶!”
范伯勋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侥幸。
庄内警戒之严,近乎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偶尔还有巡逻庄丁,穿梭往来。
观其身形、步伐,皆是习武之人,远非寻常护院可比。
“传闻竟然是真的,聚贤庄笼络了大批江湖人士。
有点麻烦。”
范伯勋不确定,自己能潜入多久而不被发现。
然事关重大,他稍加思索,仍决心冒险一探。
武道修为不俗的他,默默记下庄丁的巡逻间歇与岗哨位置,随即飘落青竹。
借着夜色的掩护,身轻如燕的他,纵身跃入庄内。
“诶,你发现蹊跷了么?今日刘大管家竟以真面目入庄交易。”
“哪个刘大管家?”
“还能是哪个,济阴郡望刘氏的大管家,刘全啊!”
“刚刚那队车队的主事人?”
“没错,不管他了。
只要这单生意做成,副庄主一高兴,咱们兄弟的赏钱就有了,嘿嘿。”
......
庄丁的窃窃私语,正好被隐身院墙阴影中的范伯勋,听得一清二楚。
蛰伏中的他,细心地四周观瞧。
目送一波巡逻庄丁,又见岗哨聊得热火朝天,必然分心。
他当机立断,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当来到车队附近时,他发现护卫相当严密。
除了原有的押车护卫,还增添了不少聚贤庄庄丁。
“如此严防,箱中八成就是官银,李长史当真神机妙算!”
眸子光华一闪,他不禁对李东阳的智谋佩服不已。
李东阳不仅料到,刘广升会来聚贤庄秘密交易粮谷。
他还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济阴水患频发,沈贺贪墨修河款之事,绝非空穴来风。
而他胆敢如此妄为,幕后的主使多半就是太子。
数额庞大的修河官银,肯定不能运往京城,那样太过招摇。
运往其他州郡,也是变数很多。
最大的可能,就是留存济阴本地,并暗中重铸。
这种善后之事,非沈贺所长。
唯一的可能,就是交给刘广升来办。
也就是说,刘广升的手中掌握着大量的官银。
此番兼并涝田所耗,绝对超出了刘广升攀附太子的底线。
为博太子一笑,他必不愿倾家荡产。
太子性格使然,他又注定只能进而不能退。
进退失据之间,他动用官银的可能性,将变得极高。
一旦抓住把柄,罪证确凿,萧绍瑜便可调动州兵,一举清查。
行事稳重的李东阳,怎会如此大胆?
奉行低调的萧绍瑜,敢对刘广升动手么?
须知刘广升不同于沈贺,涉及他的话,想不牵连太子都难了。
这不是公然拆太子的台么?
也有悖于梁帝的本意啊。
时移事易,范雍之事,已令二人意识到:
一味的忍让,并不能换来百分之百的安稳。
刀操于人手,南康一系的命运,存在太多太大的不确定性。
你退,人进,终有退无可退之时。
既是如此,何如以进为退呢?
进,恰到好处地展露萧绍瑜的才能,引得梁帝青睐。
从而,萧绍瑜有机会获得,一定的权柄。
南康一系的势力,也随之得到壮大。
势力的壮大,便是筹码。
届时,若再有人想对萧绍瑜及其门人动手,可就要三思了。
退,势力壮大却不介入党争。
如此,萧绍瑜便可远离政治漩涡。
李东阳的改弦更张,还是出于自保的目的,而非劝谏萧绍瑜参与夺嫡之争。
因为那是遥不可及,且更加凶险之事。
至少对目前的萧绍瑜来说,是这样的。
李东阳改变的是策略,而非一贯的谨慎。
实际上,谨慎如他,是算准了梁帝对太子的猜忌。
任何帝王在位之时,都不会允许自身皇权受到威胁。
即使威胁来自国之储君,也是不行的。
梁帝亦不能外。
“或许陛下,也需要一个敲打太子的机会吧?”
当然,这个火候,他是会去好好把握的。
他有这份自信。
萧绍瑜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不可能仅是,出于对李东阳的信任吧。
《梁书·武帝纪》载曰:
济阴太守沈贺擅诛许崇古,屠济阴许氏。范伯勋奉帝命潜聚贤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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